范毅默默把瓷瓶收起来,起身就要走。
“公子,人家一个小女子,做点生意不容易卖点给我嘛。”谢伊儿声音轻柔,目泛泪光。
范毅豪不理会。
谢伊儿不由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见识一下姐姐的厉害,嘿。”
话音未落,抓起一把筷子狠狠一折。
筷子纹丝不动,一张少女脸涨得通红。
连忙又垫在膝盖上掰,可筷子还是不断。
范毅觉得有趣,站在原地看着她。
“你……”谢伊儿把其它筷子全部扔掉,留下一根搁在桌沿上,终于被她咔嚓折断了。
“哈哈。”范毅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可是练过武的。”谢伊儿扬起自己的拳头。
范毅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魏叔,你怎么来了。”谢伊儿发现他爹都要极力交好的常乐街,街吏长魏荀,带着数名街吏来了。
魏荀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他手无缚鸡之力,在越王城能管理一条街道。
其能力眼光自然极高,就算外放做个县官都绰绰有余。
一般人拿出胡椒粉,他也不会过来赔小心。
关键是他发现,装胡椒粉的瓷瓶非常讲究,起码是贡品级别,不是王侯将相,根本得不到这种东西。
普通人偶然得到,那还不得当祖宗供起来,绝对不会真拿来当调味瓶。
因此他判断,范毅的身份很不一般。
“小的拜见贵人,希望这些不懂事的民众,没有打扰你的雅兴。”魏荀根本没看谢伊儿,对正要离开的范毅作辑道。
“不碍事。”范毅连忙还礼,心里疑惑,他什么都没做,这些人为何跟见到达官贵人似的。
远处一队十多人的城卫,发现聚集这么多人,便要过来查看。
为首是一名后天中期的校尉,游季帆。
“大人,那不是魏荀吗,平时在这条街道可是耀武扬威,连我们这些弟兄都不放在眼里,今天怎么对一个外来小子赔小心。就算拿得出胡椒粉的人,他魏荀平时也不会放在眼里。”身旁一人疑惑问道。
游季帆道:“这个事你不知道正常,不久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被陛下赐死后,家里不但抄出金银无数,更还有十多万斤胡椒。这种香料本来就贵,被称为软黄金,此事一出,胡椒价值飙升数十倍,还有市无价,不是达官显贵根本买不到。跟门丁似的,普通人再是商贾巨富,也不能有一颗门丁。这胡椒倒是反了过来,一旦拥有,立即成了达官贵人。”
“大人,那我们要过去打个招呼吗?”身边的人问道。
“没这个必要,他就算是达官显贵,也没有资格让我去赔小心。”游季帆傲然道,龙行虎步间,武功隐隐有达到后天后期的迹象。
远处一个拐角的墙后面,正聚集着十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两个人一直盯着烤鱼摊方向。
“大哥,事情有变,好像有当官的在给那小子赔礼。”一个年轻男子说着土话方言。
“十四,你是不是眼瞎,衣服都不认识,那是当官的吗,明明就是个小吏而已。”一个邋遢中年人回道。
“三哥,吏不是官吗?”年轻男子挠了挠脑袋。
一个花甲老头吼道:“你俩有完没完,赶紧过来,我布置一下战术,免得迟则生变,只要这一票干好了,大家就可以回家娶妻生子,吃香喝辣,过好日子。”
其他几人连忙围过来。
“这里是烟雨城,绝不能像在其它小地方,战术必须升级,我们来这里也一个多月,布置了那么多,今天遇到大鱼,也到了收获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出错。”
“老二,你负责拦住那小子,别让他跑掉。”
“老三,你官话说得好,负责和城卫解释。”
“老四和老五负责协助老三。”
“其他地人冒充围观的路人,引导其他路人。”
“大哥,这次用什么道具?假玉镯,假瓷瓶还是假翡翠。”十四问道。
“你耳朵塞驴毛了,没听到大哥说这次战术升级吗,肯定不能用道具,真当烟雨城的城卫和小地方的一样见识浅薄吗?”邋遢中年人骂道。
“老三说得没错,我的神功终于练成,当场吐血三两都没问题,所以这次不用道具。我打听过了,距离这里半条街的金云堂,里面那个死老头大夫金暮云,脾气又臭又硬,谁的账都不买,病人一切病情都按照事实诊断,所以这次我们用阳谋,即便弄不到太多钱,也可全身而退。”花甲老头信心百倍的道。
“大哥,听说这烟雨城大人物如过江之鲫那么多,那小子要是后台很硬怎么办?”另一人问道。
“你小子眼瞎啊,看不出来那小子刚从外地来的,即便能拿出胡椒粉,也就一乡下土财主,哪里来的大背景。我们要真没点见识,还不如去讹轿子和四驾马车,那样死得痛快一点。”邋遢中年人训斥道。
“都给我动作麻利点,吃香喝辣在此一票,城卫要走了。”古花甲老头第一个冲出去。
其他人分散开来,迅速融入行人中,向范毅包抄而去。
范毅把烤鱼钱放桌子上后,向着街道一头走去,周围观看的人连忙让开道路。
他却很快发现,有一伙人夹杂在行人中,迎面向他而来。
为首的老头武功还不错,有后天初期的实力。
“想抢劫?还是想偷钱。”范毅暗自猜测,他认为后者的可能更大,烟雨城秩序出奇的好,外面还有明晃晃的警告,他相信一般人不敢明抢。
两者越来越近,花甲老者突然加快脚步向他冲来,甚至运起了内力。
“是想把我撞倒,然后再抢走钱财?”范毅暗自猜测,决定给对方一个惨痛的教训。
他不会主动出手,烟雨城写明了规矩,但对方主动撞上来,他不会客气,默默运转金甲铁布衫。
花甲老头来势汹汹,在即将撞上他的时候,却有猛然收住脚步的迹象,同时深吸一口气,胸膛都瘪了半寸。
“不好,难道是要施展我不知道的厉害秘术。”范毅连忙踏前一步,提前站在对方要停留的位置。
花甲老头反应不过来,直接撞在范毅身上。
“嘭!”虽然是花甲老头撞的范毅,可范毅如今如同山岳般沉重,对方直接倒飞出去丈许远,砸在地上口中狂吐鲜血。
“嗯。”范毅一愣,按照正常情况对方最多断几根肋骨,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胸骨寸断,鲜血狂喷。
“年轻人,你走路也不看着点,看看把老人家撞成什么样了。”那个邋遢中年人立即出来责问道。
“是哟,年轻人太莽撞,这都要出人命了。”另外一人附和道。
“年轻人愣着干什么,赶紧带老人家去医馆啊,背上人命官司麻烦就大了。”又一人说道。
“看街吏大人来了,必定会主持公道。”
……
范毅这才明白过来,花甲老头应该是想用一种功夫轻微自残,躺地上讹他,现在弄假成真。
“大家让让,怎么回事?”魏荀第一时间带人赶了过来,脸色很是难看。
他虽然看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直接偏帮。
“禀大人,小人亲眼所见,这个莽撞的年轻人走路不小心,把这位老人家给撞成这样子。”邋遢中年人熟练的解释道,虽然跟计划有些不一样,但这种小场面他应对自如。
老四老五,在一旁补充策应。
“是这样吗?”魏荀看向那些真的围观者。
可是没有人说话。
花甲老头的同伙连忙道:“大人千真万确,很多人都看到了。”
真正的围观者,不少人也认为是范毅撞了花甲老头,可魏荀刚才给范毅赔小心一幕,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哪里敢多说话。
远处,游季帆同样看到两人相撞的一幕,却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惊道:“好高的武功,没有运用内力,直接站在那里让后天初期武者撞,后天初期武者反而伤得不轻,这人就算不是先天高手,也不远了。”
“大人,难道不是那老痞子想讹人,故意自伤的吗?”身边人不解。
“你眼力不够,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就算那老痞子不自伤,只要撞到那个年轻人,也会断几根肋骨。走,我们赶紧过去。”游季帆带着人迅速赶来。
就在魏荀左右为难的时候,游季帆带人赶到,开口就霸气十足:“谁都不准走,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谁要乱说话,我游季帆决饶不了他。”
“魏某人也一样,大家都不要走,把事情说清楚。”魏荀立即响应。
“你先来,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实话实说,千万不要说假话。”游季帆指着一个摊贩问道。
“大人,我……”花甲老头的同伙刚想说话。
游季帆一瞪眼,厉声道:“我没问你,再胡乱开口,就以妨碍公务罪论处。”
花甲老头的同伙吓得不敢再说话。
“游……游大人,小的看见这个老头撞了这位公子。”摊贩吓得不轻,却知道游季帆想听什么。
魏荀依葫芦画瓢问了几个,都得到同样的答案。
最后围观的人差不多统一了口径,是老头撞了年轻人。
不过花甲老头的同伙也不是易于之辈,老三道:“大人,就算老人家撞了年轻人,可老人家伤得这么重,难道就这么算了,如此不尊重老人,有碍越王的颜面,更违背大虞的律例。”
老四和老五在一旁策应,心里暗暗佩服花甲老头的厉害,居然可以把自己伤得那么重,别说吐三两血,现在六两都有了。而且那哀嚎,那痛苦,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演得跟真的一样,其他同伙心里也佩服不已,暗叹大哥不愧是大哥。
“两位大人,老人家快不行了,还是先弄到医馆去吧。”老四说道。
另外一同伙道:“我知道离这里半条街的金云堂,那个老大夫医术精湛,带过去看看吧。”
“对对。”其他同伙附和。
真正的围观者,根本不敢乱说话。
游季帆和魏荀无法辩驳,有些为难,他们都清楚金暮云的为人,那真是油盐不进的老家伙,偏偏医术很高明,许多显贵都承了他的情,一般人他不放在眼里,不会卖给他们面子。
但真要去了,就会得罪眼前的贵人。
范毅不明白游季帆两人为何帮自己,但他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别人敬他三分,他也心存感激,当即道:“老人家是伤得挺重的,就带到金云堂去医治,一切诊金我来付。”
游季帆和魏荀不好再多说什么,让人抬起花甲老头就往金云堂方向走。
没多久到了地方,进到医馆的人并不多,外面围观的人不少。
金暮云是个古稀老者,一见有病人,立即出手医治。
没多久,花甲老头的伤势暂时被控制住。
“十两金,我可以马上治愈他。”金暮云淡淡道。
范毅不淡定了。
老二义正言辞的道:“年轻人要有点责任心,尊老爱幼是基本品德,你又不是拿不出钱,良心何在。我看你刚刚那些胡椒粉应该足够了,就算差一些,你身上肯定有其它值钱的东西,正好再给老人家与诊金一样的补偿费,不然两位大人都在这里,就去邢武司说话。”
其他同伙纷纷附和,带动少数不明内情的围观者。
魏荀连忙对金暮云道:“金大夫,据我们所知,是老人撞了年轻人,你给年轻人也把把脉,我们好秉公处理。”
魏荀说着,走近金暮云,不动声色递出一小袋银子。
金暮云不理会,突然鼻子微微一动,目光落范毅在那大包袱上,神色大变,眼中有惊喜,有贪婪。
“小子,过来我给你把脉。”金暮云不容质疑的道。
其他人震惊莫名,都猜测是金暮云发现了范毅尊贵的身份,这才转变了态度,先前可是连魏荀和游季帆的面子都丝毫不给。
范毅看到了魏荀和游季帆二人举动,不想让二人为难,便走到金暮云面前坐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把手拿出来。”金暮云命令道。
范毅也不在乎金暮云的态度,缓缓伸出手,暗暗运转法力,改变脉象,伪装成身受内伤的样子。
金暮云直接给范毅切脉,可两人的手刚刚一接触,同时一震,连忙收回了手,惊骇莫名的看着对方。
“修仙者!”这是两人瞬间得出的判断。
金暮云神色变换不定,他从气味凭丰富的经验得知,范毅包袱中有千年药材。
于是想利用切脉的时机,探探范毅的底,哪想到范毅手腕上传来一股比他还深厚的法力。
他心里惊骇,但没有惧怕,范毅把千年灵药用普通檀木盒子装,还放在包袱里,说明是个修仙常识都不懂的新人。
但他还是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从木椅上站起身来,对范毅抱拳道:“小兄弟,老夫金暮云,刚刚眼拙,绝对无意冒犯,还请海涵!”
“嗯。”范毅微微点头,对方底细不明,还是不要多说话为妙。
落在游季帆等人眼里,却是金幕云地位远远不如范毅,在小心赔不是。
“两位大人,我刚才给年轻人把过脉了,不但伤了脏腑,而且精神受损不轻,这可是大问题,比老人的伤势要严重得多,这是我的凭证。”金幕云唰唰几笔,写下金云堂的伤病凭证,对游季帆两人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