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昔离开边府的时候,大雪纷飞。路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只剩下零星几辆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
其中一辆八宝攒顶的华盖马车停在陈尚书府的门前格外引人注目,衬得街道更显寂静。
陆照昔的马车从陈尚书府门前经过,玉篱无聊地扒在车窗边张望,一眼就认出那是宁王的马车。
“将军,你看!”玉篱指着马车说,“宁王爷一定去了陈府!”
陆照昔看了一眼马车,淡淡地说:“那又怎样?”
玉篱说:“刚参加完寿宴,宁王爷就亲自登门拜访,难道是看上了那位陈小姐?”
陆照昔皱起眉头,没有说话,玉篱闷闷地放下了车帘。
晚上,陆照昔用好晚膳,看了会军中送来的文书,隐隐地期待着会有访客过来,然而,访客没有来,不由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快睡下时,玉篱悄声来禀报,他们派去宫中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来人说在宸太妃的寿辰上,陈尚书之女陈婉莹弹瑟,宁王抚琴,两人演了一曲琴瑟合鸣,宸太妃十分高兴,把她多年不弹的锦瑟赏赐给了陈婉莹,还嘱咐她以后多进宫陪她。
陆照昔正趴在榻上翻看一本地理志,冷声道:“难怪是亲自送锦瑟到府上去了。”
玉篱道:“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对这些女人太心软了。”
陆照昔一怔,讪讪道:“他对别的女人心软,对我又何尝不是?当初若不是我中刀受伤,昏迷不醒,他也不会对我如此吧。”
玉篱道:“将军和那些女人可不一样,我看宁王对你和对别的女人还是不同的。只是他的母妃总是使绊子,宁王不见得不会听他亲娘的话,将军,你想过你和王爷的将来吗?”
“他母妃那里,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他,将来的事,我如何知道呢?”陆照昔撂下手中的书,躺了下来,“睡了,不说这些让人心烦的了。”
玉篱嘟囔:“也不见你为别的男人心烦,可见宁王在你心中还是特殊的。”
“我来京是为了银甲军,为了陆家,男女之情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只是。。。”陆照昔轻抚着挂在脖子上的翡翠小狐狸,“但愿我没有错估他的心。”
玉篱替她整了整被角,放下了纱幔,“将军睡吧。”
陆照昔刚躺下不久,就有人来禀,宁王来了,陆照昔翻了个身,说道:“说我睡下了,不见客。”说完,用被子蒙住了头。
过了一会儿,又有敲门声传来,是婢女的声音,“宁王爷说有急事找将军。”
陆照昔心里一惊,翻身起床,“直接带他进来。”
陆照昔披上外衣,又对着镜子梳了一下头发,叫醒玉篱泡了一壶热茶,将碳盆添了些银碳,坐在圆桌前等待着,心里却突突直跳,不知道齐璟钰发生了什么急事。
齐璟钰大步踏入房间,毛裘斗篷滑落,玉篱机灵地接住,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
陆照昔顾不得同他置气,迎上前去,皱眉问:“王爷这么晚过来,出什么事了?”
齐璟钰却毫不在意,笑着反问:“你把我拒之门外,我心里着急,难道不是急事?”他的眼神透着一股轻松,调侃的意味甚浓。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陆照昔见状拉下了脸。
“嗯。”齐璟钰不以为意地点头。
“你还是走吧,我要睡了。”
齐璟钰却没有丝毫气馁,一脸真诚地说:“我确实有事和你说。”接着,他微笑着走到桌前,陆照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下。
陆照昔倒了一杯热茶,端给齐璟钰,齐璟钰品着茶,缓缓说:“今日皇上找我和辅国公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陆照昔听到是朝中之事,不由得打起精神来。
“今年冬祭的诸项事宜已基本筹备妥当,只是根据礼部的占卜,皇上出行的仪仗需比往年更盛大,辅国公提议从兵部调集部分人马暂时扩充仪仗队,可是皇上认为神羽军正好有六千新兵在受训,他想让神羽军在祭天仪式亮个相,此事还没有定下来,你认为呢?”
陆照昔沉吟道:“能参与祭天,是神羽军的荣幸,也是神羽军初次亮相的好机会,皇上想要借此机会亲自检阅神羽军的军容,自然是好事。不过,让神羽军抢了风头,辅国公会同意吗?”
齐璟钰说:“皇上坚持的话,辅国公不同意也得同意,毕竟神羽军是皇上的亲军。”
陆照昔对辅国公的态度自然有一些隐隐的担心,然而神羽军迟早要亮相,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不过神羽军刚刚建成,你认为可当此任吗?”齐璟钰担心的是神羽军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只是充当仪仗,我对神羽军有这个信心。”陆照昔的回答很坚定,目光透着自信。
“如此便好,那我跟皇上说。”齐璟钰微笑着说道,对陆照昔的回答十分满意。
“王爷的事说完了?”陆照昔问道。
“嗯。”
陆照昔闻见他身上有酒气,问:“你在哪里喝酒了?”
齐璟钰说:“在陈尚书府上。”
陆照昔假装不知情:“王爷和陈尚书怎么突然有交情了?”
“陈贺年既不依附怀成礼,也不依附辅国公,是朝中难得的纯臣,又是个实干之人,我母妃寿宴结束,他顺便请我进府一聚,我就去了。”
“哦。”陆照昔思考着齐璟钰所说的纯臣,心中有些感慨,本来想要追问的儿女私情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