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了,我既已无碍,不必再追究此事。”宸太妃微抬右手,脸上显出疲倦的神色。
“母妃!”齐璟钰叫道,“此事关乎您的安危,如何能不查清不追究?”
“她日日盼着你回宫,她那样做,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早日从华安山回来,能见到你?”宸太妃看向许蓁,语气带着威严和庄重,“雨儿,我说得对吗?”
许蓁一声不吭,只木然地点头。
宸太妃又问:“有人指使你吗?”
许蓁凝视着宸太妃,声若蚊蝇:“无人指使我。”
宸太妃点了点头,缓慢而沉重地说道:“宁王选妃一事,是我给了你希望,你本是我看中的儿媳,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哪里,都容不下一个杀人凶手。”
许蓁嘶声痛哭了起来,向前膝行了一步,抓住宸太妃的衣摆,泪流满面。
宸太妃低头望着伏在脚边哭泣的年轻女孩,语气变软了,“只不过,你毕竟是皇后的堂妹,宁王的准王妃,皇家的颜面不可失,况且,此事事出有因,你也只是一时糊涂,已然知错了,我会将此事告知皇后和荣远候,让他们私下处置吧。”
宸太妃又看向齐璟钰,“璟钰,你说呢?”
璟钰看了一眼陆照昔,迟疑了一会儿,低声答应着:“是。。。母妃。”
许蓁愣在那里,许久,脸上终于缓缓滑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再次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宸太妃的目光,从齐璟钰、顾绍、代云、玉篱和婢女的脸上扫视过,最后落在陆照昔脸上,沉声说:“此事以后若再有人提起只言片语。。。便是罔顾皇家颜面,与宁王和我过不去。”
水轩中的几人都是噤声,不敢说话。
陆照昔见案件马上就要真相大白却又被宸太妃寥寥数语结束了,心中百味杂陈。宸太妃为了皇家颜面,可以不顾念史朝明之死,可是她竟然对于毒害自己的人还能如此袒护,又让她产生了新的疑惑。
究竟哪里不对?
宸太妃对许蓁的婢女说:“带你家小姐回去,让荣远候找大夫看一下,今日怕是惊吓过度了。”
“是!“婢女赶忙应着,扶起了许蓁。
许蓁被婢女扶着,僵硬又无力地站了起来,她纤细而苍白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向宸太妃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出了水轩。
待许蓁走后,宸太妃让陆照昔和顾绍都退下,只把齐璟钰留了下来。
宸太妃开门见山地问齐璟钰:“你马上要选王妃了,那些待选的女子你一个都看不上,你是不是想娶陆照昔?”
齐璟钰没有一丝犹豫地说:“是!”
宸太妃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她是北境卫国公的女儿,你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齐璟钰心中惊悸:“母妃为何这样说?”
宸太妃语重心长地说道:“璟钰,你该知道,母妃一直在宫中明哲保身,不参与争斗,才保全了你,让你远离了朝堂的是是非非。陆照昔身为女子,不好好嫁人,也不在北境呆着,却来了京城,陷入朝堂争斗,她一来就连番遭到刺杀,显然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女人。你和她在一建神羽军,才多长时间,你也遭到了刺杀,难道不是被她所累?我不想你再被牵连进去!而且,大楚和魏国虽然看似和睦,但是一旦开战,陆家必定首当其中,到时若朝中局势有变,你会被陆家连累。我无论如何,不会同意你娶陆照昔。”
齐璟钰本以为母亲会喜欢陆照昔,根本没想到她的这些顾虑,说道:“我知道母妃这么多年在宫中不易,可是,我如今已被皇上召来了京城,我又如何能远离朝堂争斗?这江山是齐家的,我既然姓齐,我就难以置身事外。若说连累,我倒担心我会连累她,而不是她连累我,母妃不用为孩儿过于担忧。”
宸太妃见齐璟钰不为所动,疾言厉色地说:“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皇上几月前遭到刺杀,到现在都没查出幕后之人。你一来京,母妃就叮嘱你,万事不要强出头,以免被当做箭靶,你是一个闲散亲王,只要你安分守己,你就可以一辈子过快活无忧的日子。陆照昔来京,却没那么简单,他们陆家与朝中有旧怨,这些旧怨深不见底,你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搭进去了!”
“陆家与朝中的旧怨如何深不见底?”齐璟钰警觉地问,“母妃,您可是知道些什么,还是父皇跟您说了什么?”
“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也无需知道。”宸太妃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转换了话题,“就算你愿意为了她,把自己搭进去,你有没有想过皇上的意思?你这次选妃,皇上为何把陆照昔的名字去掉了?”
齐璟钰想了一下,说:“神羽军还未建成,皇上当然还不想她成婚,我也没打算现在就娶陆照昔,但是只要神羽军建成,我会向皇上表明心意,求他赐婚。”
宸太妃慢慢说道:“三年前皇上刚登基时,并无意娶崔贵妃,而是想娶陆照昔,后来不知何故,又娶了崔贵妃。此事只有几人知道,但是,皇上既然曾有此意,说不定以后还会旧事重提,陆照昔的样貌我今日见到了,更加断定了此事,君心难测,你何必去招惹她,让皇上心生嫌隙?”
齐璟钰惊愕地看着母亲,静默了片刻,坚定地说:“今非昔比,皇上已经娶了贵妃了,再说,即使皇上有此意,只要陆照昔不同意,也不能强求。”
宸太妃气得脸色青白,抚着心口,喘着大气,“你个孽障!大楚好女子那么多,你就非她不可吗?!”
齐璟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母妃,我什么都能答应您,唯有此事,我不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