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悚起事中有几个细节,引起桓温的怀疑,因此不仅陆始被收付廷尉,担任中领军掌二卫、骁骑、材官诸禁兵的桓秘也被免官,受命闲居于宛陵。
桓温之所以生疑,一是被废为海西公的司马奕有大臣带兵监管,受卢悚指派的人居然能见到司马奕。二是卢悚对于没能接到司马奕似乎早有准备,在没能取得关键的大义名分情况下,仍按照计划率徒众强行闯宫,几乎是在故意求死。三是卢悚率部还玩了一手声东击西,在北侧的广莫门鼓噪,从南侧的云龙门突破并且直取武库,整个过程行动迅速极有目的性,更让桓温觉得有内应。
陆逊的后人主要是陆抗这一支,先后死于西晋伐吴和八王之乱,陆始的曾祖父是陆逊之弟陆瑁。陆始的父亲陆玩曾被王敦以军令威逼任其长史,王敦之乱平定后,陆玩等属官受到弹劾险遭免官禁锢。时任尚书令的郗鉴同意禁锢,丹阳尹温峤上表为陆玩等人申辩,最终温峤的意见被司马绍采纳,陆玩等人才得以幸免。
苏峻之乱时,苏峻攻入建康后强迁年幼的司马衍至石头城,陆玩与其兄长陆晔留守宫城。苏峻之乱平定时,二人成功说服苏峻部将匡术献上宫城苑城向讨伐军投降,因功分别被封为兴平伯、江陵公。
后来,王导、郗鉴、庾亮在半年内相继逝世,陆玩进位侍中、司空。早在担任尚书令时,陆玩就两次推辞开府,成为三公后再次谦让,在司马衍劝说下才无奈从命。陆玩在任命司空掾属时,所任之人多为寒素有行之士,从不以名位高低纠人之失,又虚心招引接纳后进,许多仕官之人都因他受惠。
陆玩死后,朝廷追赠太尉,赐兵丁千人,守冢人家七十家。到了司马曜在位的太元年间,曾经的功臣待遇普遍被削减,曾经执政的何充等人守冢人家都只剩六家,而陆玩不仅陪先帝陵墓而葬,朝廷还为其特设兴平伯官属守墓。
这么一个处处谦辞礼让的人,在司马睿南渡之初,与王导书信往来时写道:“仆虽吴人,几为伧鬼。”起因是王导为与南方士族联姻向陆玩请婚,陆玩当时回绝说,小土丘上长不出松柏般的大树,香草和臭草不能放在一起,他虽然不才却不会违背伦常开这样的先例。王导收回请求后,并没有放弃,之后又邀请陆玩作客,陆玩因为王导招待的酪饮感到不适,才有了前面那封回信。伧子、北伧在当时是对南渡北人的蔑称,相应的南渡北人也将南人称之为貉奴。
看起来是南北差异导致,实际上陆玩在司马睿称帝前,就任其丞相参军,后来屡次升迁并进位侍中,但当时是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他很快就称病辞职。陆玩的兄长陆晔在司马绍病重时,与当时的司徒王导、尚书令卞壶、车骑将军郗鉴、丹阳尹温峤、护军将军庾亮一同受命担任司马衍的顾命大臣,并入殿统领禁兵值夜,遗诏中还加陆晔散骑常侍、录尚书事,对其可以说是极为信任了。
陆玩之子陆纳担任吴兴太守时,在履职前到姑孰向桓温辞行,当时在座的就有王坦之、刁彝,宾主尽欢而散。不久,陆纳就入朝担任左民尚书,升任太常后,又调任吏部尚书,加奉车都尉、卫将军。而陆纳刚入仕不久时,接受由临海太守升任建威将军、会稽内史的王述辟请,出任建威将军长史,之后才一路迁转并外任吴兴太守。
陆纳这一手堪称绝妙,眼见铁杆保皇党陆氏与桓温打得火热,谢安顿时坐不住了。谢安当时几次登门拜访,陆纳却从不特意筹措招待,为的就是故意吊胃口,好让谢安开出更高的价码。
结果陆纳的这步好棋,就如当初谢安前往桓温幕府任职胁迫朝廷一般,同样是在逼迫谢安做出让步,却被侄子陆俶横插一脚,导致先机尽失。陆俶是陆始之子,他对叔父陆纳的盘算没敢多问,加上谢安是朝中重臣,招待粗陋有失待客之道,于是陆俶私下置备酒宴所需。等到谢安再次来访,陆纳仍然仅以简单的茶果招待,陆俶却命人摆上准备好的珍馐盛宴,谢安离去后陆纳大怒,提杖将陆俶狠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