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是还是照常跟在后面,周围一片死寂,见不到任何活物,但总能听到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有无数双眼睛躲在黑暗里,一直看着他们。
二人又走了快半个小时,就在安如是计算起这路程有多远的时候,那些东西出现了。
第一个出现在块遍布裂痕的玻璃墙上,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那上面长满了人类的口器,正在不停重复开合的动作。
她凑过去看,熟悉的畸形组织完全映入眼帘——体积很小,皱巴巴的块,但那绝对是人的嘴唇——当安如是靠近时,那玩意笑了起来,别提有多惊悚了。
27秒后。
他们又一次看到类似的玩意儿,是在一个操纵台上——如同遵守了进化步骤那样,此刻出现的是张完整的人脸,比前一个正常多了,但眉头紧锁,像在思考着什么。而在它的旁边,紧紧挨着另一张同样的脸。
又一个27秒后。
安如是看到更多这样的脸,有可能在更早的时间里就出现了,只是没人注意。它们宛若指令出错般,在走廊、玻璃或实验仪器上长了出来,仿佛是刚结出的果子,藏那么一大片昂贵的设备中,像雨林里的菌类似的,长了一大片。
随着越往深处探进,它们的模样也越来越没规律,有的已经长出完整的人体,年龄不一,有的仍是婴儿那么小,而有些又是老年的状态。
“好他妈恶心。”
安如是其实很想问顾桁一句这些是什么,但深思熟虑了一下,又决定还是不问了,别的答案太过惊人,她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但有那么一瞬间,当她看到一张从地板上长出的年轻面孔时,安如是才意识到,那玩意儿她其实认识的——确切来说,这些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同一个女孩的脸。
贝尔·赫拉。
在穿过一间又一间实验室时,那些人脸已经长满了周围大部分的空间,从通道长到天花板,就连厕所的马桶里也长了一大堆。眼睛大都紧紧闭着,没有手啊脚啊这样的肢体,当他们路过时,其中一张人脸的眼睛突然张开,就像是一个开关——同一时间,其他一些眼睛也纷纷张开,全部看向他们。
顾桁跟他妈瞎了一样,慢悠悠的往前走,还唱起了歌,安如是都快被逼疯了,推了他好几下,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这些睁开的眼睛不知疲倦的盯着他们,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安如是总感觉……她们似乎很饿,那眼神看上去就像是许久没进食的豺狼,充满对血肉的渴望。
其他通道都被这些人脸占据了,唯有主干道还算空旷些——他们只能选择继续向前,走进那片面孔构成的怪异世界里。
然后,她们开始说起话来。
她能听到孩童模糊不清的低语,老人因病痛所发出的呻吟,还有内容极其下流的咒骂和欢呼。
紧接着,在这一片混乱的交响曲里,安如是听到了那个异常清晰,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在叫“我好饿”。
我他妈一定是听错了。
她这么想着。
但越往前,这些面孔就越多,它们都开始不停的叫喊了起来。
“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如同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