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宓可不是顿时就笑了,笑道这个结果也不错。
如果她猜得没错,苏樱那位姑母果然是被逼出家,孙氏便正是苏家这位姑奶奶的大仇人啊!
也许就连送这位姑奶奶出家的主意也是孙氏出的,再不然便是孙氏联合了苏驸马一起出的,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而那苏家老太爷与老太太既是不得已做出了这个决定,上下也只瞒着平乐长公主一个人,这一瞒就是七八年——苏鹏远如今已经七岁了。
那么现如今平乐长公主哪里只是得知了苏驸马与孙氏的奸.情,又哪里只是得知了苏鹏远的真正身世?
她定然是也知晓了小姑子出家的缘故,这才将孙氏一路送到被逼出家的小姑子手里去。
这分明就不是什么手下留情,这根本就是要借刀杀人!
而这把刀又是出于苏家,就算苏家那位姑奶奶将孙氏恨到骨子里,手起刀落异常利索便要了孙氏的命,这又与她平乐长公主何干?
她长公主也便丝毫不用怕手上沾血,更不用怕孙氏死了后、再换来苏寅生的埋怨。
杀了孙氏的可是苏寅生的亲妹子!送孙氏去自家姑奶奶手里领死的也不是旁人,那是苏家老太爷与老太太的决定!
那苏寅生既然为了隐瞒自己与孙氏的奸.情,连与亲妹妹的同胞情分都不顾了,是他与孙氏先毁了妹妹的一生,他还敢为孙氏的一条贱命去跟自己的亲妹妹或是父母大人要个说法不成?
韩宓便越发觉得长公主这一步棋走得真是妙——那孙氏做了这么多的恶,若叫这毒妇只死于她韩宓之手,岂不是对不住其他被孙氏祸害过的人了。
这时她也瞧见了庄岩有些疑惑,就笑着跟庄岩解释起来,说是岩哥哥你也知道,既然孙氏曾往她家伸过手,她也叫人打听过一些孙家与苏家的事。
“可惜栓柱才在普会寺周围转悠了两日,还没等打探出更多的消息来,就被你的人发觉阻止了。”
“他便只替我打听回来一个看似与孙氏、与苏驸马无关的事儿,说来也巧了,这消息倒是正与苏家那个家庵有关。”
等她又将她前世所知的那些状况揉在这个消息里对庄岩讲了,庄岩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宓妹妹早就知道苏家那个家庵不是什么好去处,这才听说孙氏要出家便笑了?
只是宓妹妹怎么就敢肯定,那家庵里的苏家姑奶奶与孙氏是仇人?她又怎么敢断定,那位苏家姑奶奶敢要孙氏的命?
韩宓便淡淡的叹了口气:“岩哥哥既是男爷们儿家,当然不懂女子生活在这个世道的艰难。”
可女儿家又碍着男爷们儿什么了?凭什么她们都整日里蜷缩在后宅、轻易不能迈出二门了,最终还是难免要被摆布,要被牺牲?
不过韩宓也清楚她不能将缘故讲的太隐晦,她自己方才也说了,庄岩既是男人家,女人家天生自带的枷锁与规矩他都不懂。
再说他又没惹着她,她又何苦拿他来泄愤?
难不成就因为她先是知晓了赵明美的遭遇,后又回忆起了苏家那位姑奶奶的悲惨命运,便连庄岩都一起迁怒了?
她就连忙抛开心头那一点对这世道逼迫女子太甚的不满,掰开了揉碎了又给庄岩仔细说起来,譬如苏家那位姑奶奶出家那一年,正是孙氏怀上苏鹏远那一年,这便容不得她不细想。
“虽说这件事现如今已经过去七八年了,说起来也可能是这位姑奶奶伤了闺誉,这才不得不出家,只是我们的年纪小,便不曾听说。”
“可若只是她在闺誉上出了点小毛病,比如她不经意间撞上了谁家外男,苏家完全可以先将她在后院关两年,等外头风声过去了,再将她远远的嫁到外地去啊。”
“再或者是她的声誉出了大毛病,是她与人私定了终身,甚至要与人私奔,那却不是送她出家这么简单了。”
“据我所知……很多人家都会给这样的女孩儿报病亡,实则却是当时便逼着这女孩儿自尽了,如此也算勉强保住了全家的颜面。”
“岩哥哥或许可以说,若是她自己要出家呢,可我的人打听回来的并不是这么回事,她根本就是被苏家强行送走的,就与眼下的孙氏一样。”
庄岩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了神,饶是他再怎么日日习武,什么样的摔打都经过了,脖子后头也忍不住泛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原来女孩儿家的声誉竟是这么要紧?各大家族里对待女孩儿的手段又是如此残忍?
那就怪不得母亲最近总是频频告诫他,说是即便他已经与宓妹妹换了庚帖,也莫要将宓妹妹缠磨得太紧!
他就也顾不得旁的许多了,连忙扭头沉声叮嘱外头车夫,等马车到了韩家后,务必要径直将马车赶进院儿里去——否则等他在大门口外就下了车,再被韩家的左邻右舍瞧见了,宓妹妹的名声可就被他毁了。
待他叮嘱罢车夫,这才颇为懊恼的转回头来,低声对韩宓说了声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