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容辞别张辽之后,便不敢丝毫耽搁,只是取了些防身用度之物,从后门离开将军府。门上守卫已得张辽交代,不再阻拦。此时天色尚暗,不到开城门之时,但吕容携有张辽通关文书,是以径直前往南门。曹彰已经归降,臧霸受调入京,张辽也马上要起程,吕容现在心中所能依仗的也只有江夏高平,荆州赵舒,虽然她心中还不曾决定究竟去哪,但二人都是在南面,总是要往南行的。
守城们的校尉看着吕容手中的文书,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口中不住盘问,迟迟不肯放她出城。吕容时常换作男装随张家父子一起出巡,城中兵将多有识得者,今日却换了新人把守,让她越发地疑心曹休来意。吕容心中虽然不悦,却不敢多惹是非,任他盘问都是态度老实的回答,终于等那校尉下令开门放行,已经耗去了不少时间。
吕容一出得城来,便立刻上马,又不敢行大道,只寻那乡野小径,望南而来。转过几处道口,却见前面十余骑兵马一字排开,为首一将跃马横枪,对着吕容笑道:“大小姐安好?”正是天水姜维。
吕容一路正思量曹丕究竟知否自己谋逆之事,见姜维阻拦在前,才恍然而悟,自己昨日对张辽的一句劝告,终成现实。吕容深恨姜维无义,却仍惧于其武艺,乃笑道:“甚好,不知将军何以在此?”
姜维也淡淡笑道:“某特在此等候小姐,汝南是国家边防之地,再往南边是吴蜀地界。某是来护送小姐回城的。”姜维来汝南之时,吕容便与张虎考教过他的武艺,知道远胜自己,徒自反抗只是自取其辱,吕容只好点头道:“如此多谢将军。”便要拔马而回。
姜维看着吕容顺从,心中甚喜,他自己向来自负才学武艺,在天水一郡当个小小从事,又不被上官重用,原就多有不满。后来一纸调令前来汝南,姜维也素知张辽名声,也冀望能在其麾下成就功名,不料一到汝南吕容,张虎二人便用心拉拢。姜维何等样人?看着这两人无事献殷情,便料想其别有用心,是以也假意迎合,与张虎称兄道弟,好不亲热。等到张虎这个耿直汉子将他们之事全盘托出之际,姜维却立刻禀告张辽,凭此获得信任。但姜维也深知张辽爱护这两人,必然不会上报朝廷,是以他自己借替张辽送表章之时,夹带密报送于曹丕。这一着确实非同一般,只是姜维职位卑微,不能亲自上表,只好冒险一试。表章送出之后,姜维就一面使人打探洛阳消息,一面劝说张辽做好起兵准备,将汝南军马尽皆调离。果然曹丕刚逢其弟之乱,心中疑惧,软禁贾诩,陈晟等人,又派曹休来汝南传旨。姜维又私下派人与曹休接触,夜间开城放其入内,让张辽在毫无准备之下奉诏。
以姜维对张辽的了解,知其必然甘心进洛阳,但却仍会保全吕容性命。姜维向曹丕密告之是一面之辞,如果没有吕容这样活生生的人证,他如何能取信于人?张辽威望甚高,一旦扳而不倒,姜维的诬告之罪,可就大了去,是以在城门都借口张辽军令,换上自己亲信。他知道吕容出城而来,却不敢就近动手,怕惊动张辽,便认准了方向,先到了此地等候。抓住吕容,将张辽之罪落实,姜维举报将是功不可没,必然得到曹丕重赏,也就能显示自己才华,一展胸中抱负。
姜维越想便越欣喜,自己幼年丧父,饱受欺凌,便立志要出人头地,每日习文演武,二十年如一日,才有得现在成就。可是天水边陲之地,根本不足以让自己施展拳脚,如今上天却给了自己一个这样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姜维正洋洋自得,作着他的春秋大梦之际,忽然听得破空风响,他在天水曾与羌人打过数次恶仗,反应也甚是快捷,急忙俯身低头,却仍是不及,就觉得后背一阵巨痛,险些跌落下马。又听得后面有人大喊道:“休走了那忘恩负义的狗贼。”姜维听出的张虎声音,更是着忙,不敢再作丝毫耽搁,把枪头往着马臀一戳,那马吃疼嘶鸣狂奔而去。身旁十余骑心腹见他受伤败走,也都纷纷溃逃。
吕容本在姜维前面,却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地变故,是以不及阻拦,只好放任其负伤而去,自己打马来迎张虎。两厢走近之后,又是一喜,却原来连同臧霸之子臧艾也与张虎一同前来,三人原是少时好友,如今险些不能再见,是以相见之后都十分欣喜,各自讲述别来情由。
张虎被其父软禁之后,又得不少心腹相救,逃出汝南,他知道事情败露,也不敢北上去寻吕容,只好在附近山上隐遁,可怜将门之后,居然也干了几天没有本钱的生意。臧艾却是奉父命带些老弱之兵应付曹真,不想张辽突然带兵前往徐州,保送其父入了洛阳,他也知事不谐,只好弃了人马,只身逃往辽东。
吕容自听赵舒之议,将玉玺送与曹彰,使其叛乱,又将废帝刘协护送至辽东公孙恭处。公孙家两代困守那极北苦寒之地,早就心慕中原的花花世界,有了废帝刘协,又加上吕容的挑拨,竟也答应在曹彰起兵之时,尽出辽东之兵南下,搅乱曹魏天下。吕容在被张辽擒下之时,向曹植献策,便是要他在危急保命之际,可与公孙家暂时联合,虽然失去曹彰大军,很难有所作为,却也可暂保无虞。是以听到臧艾自辽东而来,急于知道辽东消息,便不住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