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菲儿其实没有针对何碧婷的意思,事实上她甚至没有针对任何人。
昨天是她的生日,昨晚和妈妈通电话的时候妈妈说起生日的事情,谭菲儿对妈妈说,“妈,你就放心吧,部队很好的,教官也很好,晚上大聚餐过生日呢,教官很好战友很好,都祝我生日快乐呢!而且满十八周岁了成年了,她们都替我开心。”
她妈妈这么一听就放心了,非常的欣慰,谆谆教诲着说,“好好好,在部队听教官话,和战友搞好关系,训练的时候注意安全,别到时候磕了碰了扭了,妈会心疼的……”
谭菲儿昨晚根本没睡好,竭尽全力才控制住没哭出来,只是伤心透了。都是假的,什么大聚餐过生日根本不存在,压根没有过生日这回事。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生日,没有任何人对她说生日快乐。
她在这个集体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想起过往热热闹闹的生日晚宴,形形色色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再与现在的惨淡相比,巨大的心理落差叫谁受得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悲伤地反反复复地唱着:“我应该在家里,不应该在这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这样一来,我也比较容易死心,给我离开的勇气……”
被忽略是最让人难受的,尤其是在一个集体里。凭什么陈笑就有红糖水喝而我十八周岁生日连一声问候都没有?恨教官吗,恨也不恨,恨战友们,恨也不恨,倒不如说对这个集体产生了失望。讲不清楚的难受,不知道应该对谁,于是逮着谁就冲谁。
压抑了整整一天,在下午体能训练跑三公里之前,谭菲儿爆发了。
“报告!”她在队列里大声喊道。
正在做三公里长跑前动员的李帅被打断了,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谭菲儿有些气鼓鼓的脸和有些阴沉的眼色。
“谭菲儿,讲!”
谭菲儿大声说,“教官,我肚子不舒服!”
李帅举步走过去,打量着这位踩着年龄线入伍的年纪最小的女新兵,问,“肚子不舒服吗?是不是来例假了?”
谭菲儿犹豫了一下,狠下心来,“是!”
“出列,到那边去坐着。”李帅说。
“是!”谭菲儿走到绿化带那里在草地上坐下,忽然有些后悔了。
李帅让部队在起跑线做好准备,说,“计个人成绩,取前五名,有奖励。”
计时开始后,二十九号女新兵“唰”的一下就冲了出去,李帅连忙大声喊道:“前半段不要死命冲!注意分配体力!”
部队逐渐远去,李帅看到有个男新兵连吼叫着跟在后面追了上去,顿时微微一笑,那些教官倒是会利用形势。有女新兵的刺激,那帮男新兵的训练热情绝对是高涨的。再娘们的男人也接受不了被女人压制,当然,一些极个别的例子不在其列。
跑出去的时候,杭微微对并肩跑的方雅颂说,“我记得她月经是月底月初啊。”
“谁?”
“谭菲儿。”
方雅颂随口说,“可能不稳定,这个不奇怪。”
然后就都不想说话了,呼吸不过来。
李帅走过去半蹲着问谭菲儿,“感觉怎么样?晚上让炊事班给你煮点红糖水。”
“不用了教官,没什么关系。”谭菲儿越后悔了,不应该撒谎骗人的,再仔细地想了想,教官其实人蛮好,训练虽然严厉,但是对大家的关心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昨天生日。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官在新兵们心中不仅仅是教官了,还是家长,什么都会管的家长,大事小事训练生活,全都管。家长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多让人伤心。
兀自想着,心里一难过,眼眶就有些泛红了。
李帅说,“没事的,就在这坐着休息吧,等大家跑完步一起带回。”
“知道。”谭菲儿抽着鼻子控制住情绪,心里的委屈一点没少。
一个新兵排从那边走过来,带队的是排长苏平果,除了他之外下面三个班的班长副班长都是士官。这才是基地新兵团的正规编成,也有少部分副班长是由优秀的上等兵担任,不过随着士官编制的增加,类似的现象越来越少。
苏平果看见李帅,带着部队一边走一边冲这边说,“帅啊,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你过来取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看完新闻联播你给我送过来吧。”李帅站起来说。
苏平果打量了一下谭菲儿,笑着说道,“好,我给你送过去,十九点三十分准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