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任妣。一进门,她就拉着附宝的手,眼圈儿立刻红了。
“附宝,对不起!以前我太小心眼了,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爱少典的,其实你比我更爱他……”任妣抬起头,望着附宝道:“你甚至愿意陪他一起去死,可我却心存侥幸……”
“你留下来是最好的结果……在这个时候,有熊氏更需要蟜氏的支持,而你就是维持这个关系的纽带。”
“附宝……你不怪我吗?”任妣仰着头,好让眼泪不流下来。
“我不怪你……本来我就有一半被选中的机会。”
“……你知道?”
“嗯,我知道……”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附宝,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们女人是弱者……从小我便拼命地学本领,长大以后拼命地做事情,就是想表现出女人并不比男人差。但……今天发生的事让我明白,其实什么都没改变!我们有很多事都只能听任摆布,甚至包括我们的生命……附宝,我真的不甘心!”
“女娲氏不是这样的……那还是我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他们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也为大家而活。活得简单,但也快乐着,根本用不着去想太多的事……”
“真希望我们生活在女娲氏……你说女娲氏的首领真是女人吗?”
“真是。其实女人做首领并没什么不好,相对来说,会少了很多纷争与杀戮。”附宝想了想,然后道:“任妣,今天我在屋里听见你和少籍在广场上的说话。少籍说得对,有熊氏不是少典一个人的,它属于大家,你应该要看开点。”
“有熊氏当然是少典的!现在少典不在了,那也应该属于炎,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把它夺走!”
附宝知道任妣固执,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固执。
“明天……”任妣开了个头,忽然不说话了。
明天会发生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不过。
“……明天我就要去姜水了,轩辕你让我带着吧。”
“我已经把轩辕托付给元叔叔了。我希望他能学到元叔叔的智慧。”
“那好吧!”任妣叹了口气,慢慢朝门口走去。
这就是最后的生死离别吗?附宝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任妣忽然转过身,快步上前,将一个东西塞在附宝的手里。
那是一个小竹筒,上端用塞子塞得严严实实。
“这是什么?”
“明天你用得着……”任妣眼泪夺眶而出,说罢便急匆匆地冲出门去。
附宝把玩着那个小竹筒,低声道:“谢谢你,任妣!不过我是不会用它的……我想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多陪少典一会。”
天亮了。
少典的墓穴就在轩辕丘的最高处。已经有人开始在墓穴的边缘摆放象牙、玉器、陶器和毛皮。当然,他的长矛和盾牌也会陪着主人长眠于地。
元巫师没有去主持葬礼。心灰意冷的他已经宣布自我放逐,不再当有熊氏的巫师。此刻他正牵着轩辕站在山坡下,身旁是一大群依依不舍的孩子。
“仓颉,你长大后的志向是什么?”元逐个地问着身边的孩子。
“刻在龟甲上的那些智慧我很喜欢。不过那些符号太难懂了,我想用大家都能懂的办法把它们认出来。”
“嗯,你这个志向很远大!羲和、常仪,你们呢?”
“我们还是喜欢看天象。我,常仪和风后总觉得我们现在的历法似乎有点不对……”
“是有点不对!”元点头道:“不过我留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杂,没空去修正它,以后就由你们几个去完成吧!”
“是!”
“隶首,你呢?”元继续问着下一个。
“我?”隶首摸了摸头道:“我告诉您罢,我在庖厨里借了四个饼,还给她们后,她们说我还欠一根葫芦……”
孩子们忍不住笑了。
“嗯,用绳子上记数看起来还真象葫芦!”元也笑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可以这样!”只见隶首掏出几根小竹棍,在地上比划着道:“这样表示一、这样表示二、……这样表示十!”
“你这个办法好!”元欣喜地摸着隶首的头道:“我跟你们说过,天下万物都有其道,数字也是。隶首,这些数字里所隐藏的道,你一定要发现它!”
“是!”得到鼓励的隶首信心满满。
“歧伯、雷公,你们两个呢?”
“我娘身体不好,我们还是学医术吧!”
“嗯,好!伦,你呢?”
伦正在吹一片柳叶,声音婉转得如同黄鹂在鸣叫。
“看来你爹制陶的手艺你是不想学了!”
“他现在不制陶了,专门炼金!”伦纠正道。
“嗯,我说错了。你不想学炼金吗?”
“我对那个不感兴趣……我想把天下所有美妙的声音都记下来。制陶炼金,还有我弟弟呢。”
伦的弟弟叫宁封子,如今就站在人群里,跟他一样也是个鼻涕虫。
“嗯,你的志向同样远大!孩子们,记住我教给你们的东西,把伏羲大神的智慧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