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韶华明媚、和风煦暖,随处可见柳绿花红、草长莺飞,时清然坐在马车上,姣好的小脸上一片菜色。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所过之处,街道两旁原本或叫卖或划拳的百姓纷纷弯着身子跪下去,如同一片被风压弯了的芦苇。时清然眨眼看看,在心里无声无息地估摸着这马车的窗子是否能容得下自己这身量利利索索地穿过去。
原本她想的非常稳妥,今日乔装打扮一下,去街角新开的那家茶楼听上一整天的说书,若不是皇上一道圣旨落下来,非要请宋煜辰去吃一顿这什么劳什子的家宴,此刻她应当就在茶楼的上厅坐着,耳目口鼻所感之处皆是清淡高雅,而非现在这般模样。
不过若是现在从马车上跳下去,应当还来得及。
时清然感慨了片刻,不由自主地往窗子跟前挪了挪,手刚摸上那锦缎的帘子,手腕就被横空伸过来的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紧接着便压迫过来一个颀长的身影。
其实宋煜辰根本不用说话,单是这样往她跟前一站,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气势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但偏偏此人还长了一张不说则以一说则头头是道的嘴,只要上下两片嘴唇一拍,便将她如同个提线木偶般耍的团团转。
此刻就是这样,宋煜辰居高临下地、十分有压迫气势地瞧了她一眼,然后淡声开了口,“你做什么?”
时清然差点将心底的实话全盘托出,但扫见他清冷的眼神,话到嘴边就打了个转,“我看看风景......哦,原来这么多百姓都喜欢你。”
但这话似乎没能讨好他,宋煜辰睁开如墨的眼睛扫过来一眼,不轻不重道,“过来。”
时清然忽的提心吊胆起来,生怕他是已经识破了她的想法,打算在马车上干点什么来惩罚她。
但事实上宋煜辰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的脑袋按在她腿上,然后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将她的脑袋扳正。
时清然以为他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给自己来个当街血溅三尺,吓得本能地挣扎了一下。
宋煜辰清淡的嗓音温敦敦地落下来,“别动。”
时清然僵了一下,哭丧着脸道,“可你的腿太硌人了......”
宋煜辰没再说话,只是又把她重新按在他腿上,与方才的位置半点不差,然后他的手在她脑后又抓又挠地折腾了好几下,再然后自然道,“好了。”
时清然觉得脊背一凉,脑袋一重,伸手一摸,她刻意散落在背上的三千青丝不见,一个松松的发髻已经束好了,被一只斜斜的簪子别着,不是她出门的时候带的那一只。
宋煜辰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手,“不要动,待会儿又弄乱了。”
时清然今天本来是不想出门,被逼无奈之下又想了个法子,想假装成丫鬟混在下人堆里,等他找不见自己,自然就该走了,而丫鬟又肯定是没有嫁人的,所以她索性将三千青丝全散在脑后,只松松地别了个素银钗子,却没想到还是被他抓上了马车。
唉声叹气之余,时清然觉得自己今天的收获还真不少。
原来宋煜辰也会束女人的头发,出门还会随身带根簪子。
在嫁给他之前,时清然曾经听过一些坊间传闻,女子们都说他风流倜傥,以前欠下了不少桃花,但现在看来传闻好像确定多了,果真是无风不起浪。
他把她的身子扳起来,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却是落在她脑后那个发髻上的,眼睛意思着弯了弯,勉勉强强算是个清风朗月的笑容,“我束的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