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茶馆夜话
虽然保持着晚十点准时上床的习惯,掌柜单云近来却总是觉得睡眠不足,精神不济,他把这归于茶舍的业务繁忙。门面拆迁后,客人多了许多,其中不泛百般挑剔的恶客,单云整日疲于应付,脸上的肌肉都笑得僵硬了,偏生收银员崔影连招呼也不打就外出,半个月还不见回来,收银员的工作只好请二掌柜宛磊兼着。
崔影走得很奇怪,那天中午还在柜台上打盹,下午就不见了,也没谁看到她什么时候出去的,连算盘也带走了。
“这个小崔,等回来非得把她明年的奖金都扣完喽!”单云愤愤地想,顺手从正弓着腰沏茶的茶舍店小二肩上拿过抹布擦了把脸,又搭了回去。小二缓缓提起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随即提着茶壶转身去了。单云突然一个激灵,这才想起小二这样的笑已经有很多天了,而且常常是一个人坐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茶舍店小二以前是从来不笑的,上个月茶舍开展“微笑服务”时还点名批评了他,他为此赌气十来天没上班,正当茶舍准备另行招工时又回来了,似乎从那时就这样笑,但是单云没很注意,现在想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看来工作压力大,大家都有些承受不了了。”联想到自己的黑眼圈,单云愈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决定明天和宛磊商量一下,挑个好日子放假出去郊游。
打烊之后,照例要结算一下今天的盈余。夏日之夜闷热无风,打着蒲扇算完账,单云以觉得口干舌燥了,可又偏偏寻水不着,只得上大厅茶壶里倒了些残茶喝,暗忖虽是过期的变质茶叶,那许多茶客喝了都没事,自己喝一点想来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时至午夜,单云在睡梦里感觉腹中绞痛,心知是那两口残茶的缘故,急忙拿了卷手纸跑下楼去。他住在二楼右手侧的尽头,厕所却在一楼左手侧尽头,遇上闹肚子,确实需要一定的体力。
一通河海奔流后,单云感觉舒畅了很多,正待起身,却听得隔壁传来隐隐的声响。隔壁是宛磊的房间,前阵子宛磊搬上了楼,小二便住了进来,从此任它酷热难当,总是门窗紧闭,神秘兮兮的。
单云本就有些好奇,眼下听得声响,更是按捺不住,便拨开壁板上虚掩的一块木片,露出一条缝隙来(这是单云的秘密,旁人都不知道),凑眼望过去。
隔壁房中无灯,但是明月当空,光亮透过窗户纸,隐约也能看见物体,茶舍小二正背对着他,在做着什么。单云仔细看去,却见他凌空伸手好似抓着什么,随即用力向地板拍去,到得离地一尺便停下,而后举手再拍,如此反复几下,开始双手不住在空中抓下什么东西,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倒似是将许多砖块安放堆叠在一起,地板上却是空无一物。
小二凌空抓了一会儿,双手比了一比,似乎认为够大了,于是双手作势在刚才拍过的地方捧起了一件大物,向前塞了进去,凌空用力堆了几下,又作势从一旁拾起一个小物件,在手上拨弄了一番,也塞了进去,然后拾起地下空无所有的砖块砌起墙来。
“砌墙?连城诀?莫非、、、、、、莫非小崔?”单云不由得毛骨悚然,小二方才凌空虚拨的手势,不正是打算盘吗?
正想到此处,小二身影端坐未动,头却倏地从左肩转了过来,冲着他这里如日间般笑了一下,淡淡的月光中,这张脸竟是苍白得毫无生气!笑容未敛,这脸竟顺着右肩缓缓转了回去,眼见之下,单云不禁心胆俱裂,晕倒在厕所里、、、、、、
苏醒过来,单云发现自己双手已被反绑,躺在小二房间的地上,小二关上房门,转身来到单云跟前,行走之间,竟似足不沾地、御风而来。单云欲待开口呼救,怎奈唇齿张动,却发不出声音,焦急之下,又见小二从身后抽出一块板砖,砖上兀自鲜血淋漓,小二龇牙一笑,“嗖”地一砖向他头上拍来。
“不要!”单云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是次日清晨,自己好端端睡在二楼的卧室里。
“原来是南柯一梦!”单云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问道:“谁呀?”
“我,崔影。”
单云听在耳中,急忙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崔影是谁!她回来了。
舒了口气,单云道:“你没事就好!”
“我很好呀!是家里有点急事,我不是要店小二帮我请假了吗?”
崔影见平时尖钻刻薄的掌柜突然变得热情起来,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店小二!”单云想到刚才的恶梦,很得不得了。
“你没事吧?脸色真难看。”崔影问。
单云自然不能说作了恶梦吓得,掩饰地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你先下去做事吧,我洗漱了就下来。”
崔影点了点头,走下楼梯,下了几级台阶,又转头问:“真没事?”
“没事没事!”单云有点儿不耐烦地关上门。
“没事就好!”崔影自言自语地说着,看着关上的房门,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头从右肩转回,缓缓地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