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事殿一行来了六个人,正凑成春夏秋冬天地六位合官之数。
主使兼天合之官,名叫文焕;地合官叫文灼,是文焕之妹。文灼,妙龄少女,将要出阁之人,此行虽然充数测试的使员,其主要目的的,则是随着哥哥外出来散心。
几人受了邀任,由易事殿委派前来,与小喜进行文修士衔的确认。六位殿使在监所人员的引导下,牵引着车马行李,到了大食棚下面的空阔场地上进行安顿。六人铺席围坐,饮酒谈笑吟诗唱歌,所监派人去宿舍呼唤小喜前来测元确衔。
文修八元,依据《归藏正义》,以天、地、金、木、水、火、山、风分之。东方习俗,诗词为风;周突、黑风甲等六位易友,以风元举荐小喜为小成文士之衔,所以,此次确衔测试的内容,限定在风元诗词之上。
小喜对此约略有所知晓,正躺在草铺子上玩弄着玉梳头,胡思乱想地搜罗一些内容,准备应付测试。见到有人来唤,少年知道易事殿的人员到了,于是稍稍整顿了一下衣衫,出舍去到食棚相见殿使。
殿使六人,每位都具有文修小成以上之衔,确衔测试的内容,已经由他们商量制定。
开门见山,文焕拿出了一卷竹简,展读,向小喜传达了测试要求。
测试的内容要求,非常简单而有意思——让小喜做一首有关于“春”的诗词。
“这不是送分题么!”
小喜听了,心中说道。
“应测者,你可以有一两个时辰去自由构想,作好了再来告诉我们,到时,若六位合官俱无异议,则你的小成文士之衔宣告正式确定;若诗作得确实好,我们还将帮你誊录存档,以利宣扬与传唱;或者,如果你认为当天作出此种诗作有困难,则可现在向我们回报你所需要的真实时间,我们会递告给易事殿,届时,你把期限内完成好了的作品,自行到殿交存即可。请问是否明白?”
正使文焕例行公事询问小喜。
小喜听了,当即自信满满地应道:“小生明白!两个时辰之内交讫没有问题,并不需要另定时间!”
大家听了小喜看来似乎有些狂傲的回答,一半欣然一半嘿然,各自怀着心思等着看戏。
文灼点燃了报时香,插在泥地上。此香长如三扶矢箭,细袅袅的香烟,足足能烧两个时辰。小喜看他们那么郑重,也不想让自己在这方面表现得太过突出,所以故意走开,拿着灵玉梳子梳着头皮,假装努力思索的样子,到旁边去观花赏草。
众人也不管他,由他闲庭信步。
无聊。何不想想更有挑战一些的?小喜到处沾花惹草,一番冥思苦想,从春思到秋,从冬想到夏,沿着监所荡了一圈,想完了一年中的四个季节。
不知不觉雨停了。小喜又踱了回来,看见文灼在铺地的席子上面与同来之人下围棋。
没错,是围棋!那走法,那纵横的棋格,以及两色的棋子,很是分明。棋盘是画在方正木板上的;棋子略成圆形,并不规整,是陶质材料,颜色也非纯粹的黑和白,这与制陶的工艺水平有关。
围棋,学起来容易下起来难,小喜会动手走子,与人下过,但是棋艺很臭,甚至连许多基本的术语也不甚清晰。
十九路棋局!小喜估算了一下横纵的路数,心里大吃一惊。
“古人这么厉害吗?”
看棋是能看得懂的。见文灼姑娘与对手下得聚精会神,她的白茅嫩芽一样的手指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犹豫着要放到某一个节点上。
那是一个虎穴!也不是小喜眼尖,而是文灼下得有点眼睛疲劳了。
“虎口!”
小喜提醒道,手里举着一把梳子。
文灼瞬间惊醒过来,差一点点落下去的棋子,又随着玉手弹了回来。
“本姑娘眼花了,呵呵。”文灼呵呵而笑,揉揉双眼,回头感激地望了小喜一眼。
文灼的对手斜对着小喜,本来一直唠唠叨叨地,也不知道是在唠叨一些什么,现在特意抬头望了小喜一下,不再吭声,继续棋盘上的征战。
一根报时香,三成烧掉了两成。双方杀得难分难解,彼此铆着劲,大有此局必须分出高低的意思。
“就等着让这株香燃完了吧,给这位喜公子充足的时间,看看他的诗才,是否真有人家传说的那么好!”
小喜刚才走开的时候,文焕和大家这样说。主使既然这样说了,大家于是都掐着时点去忙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所监拉着文焕,不断地向他敬上美酒佳果。他们隔着一张案桌,所监官一脸笑容,媚迎着易事殿的客人。
没有兴趣一起看棋的人,也都到一边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小喜见他们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也就耐着性子那里观战。
“扭羊头!”
小喜禁不住又一声叫。这一声,再次恰到好处地提醒了文灼姑娘,让她赶忙去征对方的子。
“我草率了啊!”
对方被文灼征吃了一大片棋子,气得打拍自己的大腿,用眼白了小喜几白。
小喜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用手去捂嘴吧。草率大叔负隅顽抗了一阵,骂骂咧咧地投子认输。文灼姑娘一边收拾棋具,一边矜持地掩口而笑。越笑越乐,乐到了后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开心美事,简直笑得花枝乱颤!
“谢谢你啊,小弟弟,姐姐今天这棋下得实在开心!真是不虚此行,哈哈——”文灼大笑稍止,对着小喜露出了一口葫芦籽儿一样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弈棋完毕,报时香也刚好燃完。确衔测元开始。
“文修风元小成测试开始——我是本轮测六合的天官文焕!喜公子,请把你的诗作向六位易使展示——”
“我是春官!”
“我是夏官!”
“我是秋官!”
“我是冬官!”
“我是地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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