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李三郎,在这儿等着爷爷呢。
郑老板当然知道别人肯定能应。节度使,这是武夫的终极理想,哪怕是个属镇也值啊。何况,其实,李老三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哪怕让他出钱买下这些兵马军资都不算黑他。比如铁甲,那是有钱就买得来么。
到这儿郑二哥算是明白李老三的险恶用心了,看看大李子一脸无辜,心说,这哥俩是合起伙搞我呀。顿时想起在营州李家哥俩对付大刘、二刘的场面来,十分后悔没把兄弟、儿子都带进来,也没个帮手。但好像用处不大。实在找不出道理,老黑干脆也不装了,往地一躺。哼哼,想让我知难而退,绝不可能。但让我答应把毅勇军拆了也绝必不成。
“哼。总之不成。大不了俺就躺这里不走了。”
为了实惠,要什么脸啊。
这黑厮居然撒泼耍横,有点出乎意料,头次见呢。李三看着大哥把眼连眨,意思差不多该老大你上了。李大郎眯眼看看老黑,见这厮闭目躺着,眼仁儿骨碌碌地乱转,笑道:“三郎,如今非比从前,郑郎确有难处……
不等大哥把话说完,李三道:“这样,我说两套方案。”
老郑也不睁眼,打定主意不合适就耍赖。
“一。照国朝旧例,义武每岁留存所得七成,三成归卢龙。义武至少养牙兵一万备征战,平日养兵之费自担,出征所需粮械损耗由幽州负担。毅勇军转为义武牙军,所携军资、马匹等折半价由义武出钱买下。军士在营州所分田土,由义武在易、定划出等额田土补给幽州,或将营州田土退还,在易、定另行安置,但是标准不能降低。”
郑哥默算,近万军马,按一马二三十匹绢也得近二三十万匹绢。四千多套甲,哪怕按二十贯一套,这得八万贯,按现价折粮得二十五六万石。价格不离谱,但是爷爷人穷志短啊。“还有呢?”以他对李老三的了解,重点应该是后面这个。
就听李三郎幽幽道:“义武、卢龙钱粮收支由卢龙统筹……
也不等李老三把话说完了,郑老板一骨碌坐起,定定地看着李三道:“前面要兵要钱都是幌子吧。”
面对郑守义的诘问,李崇武毫不回避,双目炯炯看回来,道:“大兄允你义武节度使时我不在场,否则我一定反对。”
“信不过我?”
“不。”李三郎道,“有句话说得好,打仗就是打钱粮。这数月来,郑郎恐怕有所体会了吧。”
昧下这个良心郑守义还做不到,微微点头。
“这里只有咱们三人,话说得直些,二郎莫怪。”李老三这次也不等他答应,从怀里摸出一个册子,翻看了两眼,放在几上点了点,道:“卢龙九州,加上归服之胡儿、义昌难民,在籍区区三十余万户,将将二百余万口。义武在册十五万户,近百万口,两镇相加,不过四十余万户,三百余万人口。你知道晋王、东平王有多少人口么?”
二哥摇头表示不知。
看这老黑已经被成功带偏了思路,李老三如数家珍道:“李鸦儿初至河东时全镇五十余万户,约三百万口,如今估计还剩一半,算二十五万户吧,百余万口。东平王治辖下宣武、宣义、天平、护国,泰宁、佑国等等诸镇,至少一百万户,口不下六百万。这还没算其他几个属镇。”
郑守义道:“河东这么点人么?”
“哼。十年前,晋王全取昭义,平灭赫连铎,气吞山河,今岁竟欲与东平王乞和,你当晋王是转了性么?是打不动了。”李三道,“力聚则强,力分则弱。道理很简单。分锅吃饭,损耗必多。我不是反对你做义武节度使,诚如大兄所说,要与诸君共富贵。将来若有幸并了别镇,秦郎、张郎等亦要安排。我是反对这么稀里糊涂。就这么几个人几条枪,你算一本账,我算一本账,那还打个屁,干脆降了全忠拉到。”
郑大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到这个问题了。投降朱全忠显然不行,这厮的信用非常拉跨。晋王曾与他并肩作战,差点被一把火点了。顶不住秦宗权,朱瑄、朱瑾兄弟出手救他,现在朱瑄已死,朱瑾在杨行密处寄人篱下。李罕之以泽、潞投效三哥,明知他病重,非要移镇,走半路人就没了。
看郑守义默然无语,李崇武又道:“我再问你,义武官仓现有钱粮几何?”
“这……有数十万石粮吧。”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李老三道:“安喜抄得一百万石粮有余,定州其余各县钱粮多为乱兵乱民私分,几无所得。易州抄得四十余万石粮,十余万匹绢,十二万贯钱。你陆续运了七十万石粮来。毅勇军、射日军、铁枪都吃了约二十万石,你给毅勇军发赏赐三万多石,州中官吏俸禄发了十余万石。这账是你定期报来幽州,自己都心里没数吧……
“不必说了。”郑二哥抬手打断了李三郎道,“不错,管民非我所长。但怎样养兵,今日需说明白,不能让我吃亏。”李家兄弟就是拿钱粮说事,跟自己谈条件的,这么片刻郑老板都想通了,那么多弟兄们都看着呢,他哥俩漫天要价,老子就落地还钱,一点不要客气。
李三郎上身前倾,道:“易、定各养州、县兵二千,只管守城、捕盗维护治安。毅勇军为牙军,扩编至八千,骑兵三千,步兵五千,配杂兵二百,仅负责野战,不管治安。辅军三千,人我来安排。”
“八千兵?太少了。”
“兵贵精,不贵多。八千战兵还要怎样。要么咱俩换换位置,你来搞钱,我去带兵。”李三也黑了脸,寸步不让。
郑哥继续叫价:“刘三你得给我还回来。”
刘栋用着挺顺手,李崇武有点舍不得,但权衡利弊,道:“可。”
感觉这俩聊得差不多,李大帅就打岔道:“如此说定,后面你俩商量着办。”拉了老郑起身,道,“数月不见,走走走,去吃酒。”
……
三日后,郑守义领着刘三离了幽州南归。
“这义武镇行军司马就你了。后面李三要荐个判官过来管仓曹,你将这厮给老子盯紧。李三郎不是善茬子,钱粮大事,马虎不得。这些年你跟着那厮,当学当看都明了吧。”路上,郑守义就开始给刘三安排工作。
刘老三在顺兴行干得不错,顺风顺水的,突然说要他交接工作去义武,刘三哥都有点懵。因李三郎要去塞北,刘栋就跟着李大回幽州,本说要在幽州给他派活,岂料突然变卦。“放心。”刘三老板角色转化很快,态度非常端正。但老郑总觉着哪里不对劲,看这厮半晌,忽道:“你小子,不会已反水了吧。”
吓得刘三猛抖,带着哭腔道:“哥。俺赤子之心,天地昭昭啊。莫要栽人嘛。”再说,是你把俺拽过来的好吧,还是亲戚呢!
“哼。四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