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李公……
“李个鸟公。”对于要把自己推进火坑的李节帅,屠子哥是一点脸面不给。
“还要我说么。”秦光弼恼了,道,“说刘镇将,就咱这点本钱,好不容易攒点家底,拼光了还怎么混。我看他肯定不会硬打。多半还是挖洞,要怎么对得起‘刘窟头’这三个字呢。咱是骑兵,刘帅只要不昏头,不会让咱上去填坑。再说李节度。赫连铎几万人在边上,他那么信吐浑人么,不怕胡儿给他一刀?当也不会干蠢事蚁覆攻城。再说,就我军这点人,蚁覆攻城也不够啊。若是让胡儿爬城么,嘿嘿,干我鸟事。”
郑二这才回过味来,原来众人都有小九九,李节帅也未必就那么无知馕糠。这么多弯弯绕,郑大、李大乃至于刘窟头都是想透了才敢领命的吧。这段日子,二哥一心扑在练兵和打草谷上,眼界不是太开阔,突觉还得好好学习进步啊。咳,老大怎么回事,一肚子货怎么就不跟自己说呢,下次定要多问问。
把心重新放回肚里的屠子哥心情轻松不少。回营召集张顺举、刘三、刘四、郭靖、王义五个人开会。如今这是队里的核心,决定着全队命运。至于屠子二人组和铁匠二人组,是信得过的老骨干不错,但是碍于见识和出身,目前只是听招呼的命。武大郎?向组织靠拢很积极,但还要继续考察。郑全忠?人都不能算。
郑队头将要出兵的情况说了,众人神采各异。
郭屠子与往常一样沉默寡言。他一般不表态,众人皆知。王寨主好像有点兴奋。刘四似被人踩了尾巴,有些紧张。张顺举似有话讲,但又没开口。还是刘三立刻蹦起老高,道:“此乱命,这要把弟兄们往火坑里推么。”好么,抄台词都抄到爷爷头上了。
众人的反应郑哥一一瞧在眼里。
郭屠子是深藏不露,也可说无欲无求?对他郑哥是放心的,经过多年考验,值得信任。打冲锋是好手,执行命令一丝不苟,事情交他办让人感觉非常踏实。估计这货想得明白,反正有马跑得快,惹不起躲得起。
马匪头子敢把天捅破,杀人越货这是看家本领,每次进草原,这厮就兴奋到不行。侦察、冲杀从来不落人后,手下几个杀才也非常凶恶。掳掠数他们手黑,雁过拔毛完全不足以表达。祸害起娘们来,这厮说第二队伍里没人敢说第一。嗯,这货怕是想去做几笔没本买卖吧。
刘四么,买卖做得不错,队里财物说是刘三管,其实还是刘四操心多些。不知最近又在鼓捣什么,让他背地里搞搞事情没问题,但是上阵冲杀么,能干,但非他强项。队伍带得一般般,打仗算是队中短板。但这厮会躲,算长处么?
内兄是稳重人,雄心是很有,见识也不差,还比这帮杀才们谨慎许多。这估计是担心大伙安危,可能也想明白危险不大,所以没说话。一定要比较,还是这大舅哥最让二哥放心。
刘三么呜呜喳喳惯了,有好处上,没好处让,让他打云州不跳了才怪。忠心么倒是不用怀疑。
一切尽在掌握的郑队头慢条斯理地说:“慌什么。刘镇将就这点家底,我等是骑军,不会让你我上去填坑。李节度么,吐浑几万人蹲在边上,也不会干蚁覆攻城这种蠢事。下去给众军士说说清楚,不要怕。马要备好,扎营也要至少一马不离鞍。辅兵须臾不能离开马匹,随时看我号令。都明白么。”现学现卖的屠子哥把命令发下,显得成竹在胸。
刘三恍然道:“明白明白。我军说走就走,郑队头神机妙算啊。”今天开会没有武大郎搅局,三哥表演起来分外卖力。
张顺举还是有点犹豫,问:“不会有事吧。”
“有李大带头跑路,怕个鸟。”
三言两语,这就算是统一了思想,给大伙吃下定心丸。众人对李大人品还是信得过,纷纷散去准备了。
……
不管愿不愿意,领了粮,领了赏赐,该出发还要出发。
赏赐跟幽州兵一个待遇,算是一碗水端平。普通兵一人四匹绢,郑守义作为队头加赏了两匹,据说李崇文还要多领八匹帛,有点艳羡。
出发前一晚人人碗里有肉,这是刘镇将杀安边的羊,弟兄们都念他好,但跟李节帅没啥关系。虽然发了点钱,但不可能有人说他一句好话。谁敢说试试。
随军干粮仍是李三负责,主力依旧是一口香,每人三袋方便顶事,当然胡饼什么的也有,搭配着来。目前豹都比较富裕,这次连辅兵都有一口香,只是量少点。铁甲皮甲果然一应齐备,算是一次不小的进步。毕竟,若非赶上这机会打节度使的秋风,要让六百多正兵都有铁甲还是有难度的。
大军依次离营。
待出城,郑哥坐在马上缓行。远远看见走在前面刘守光的千把号人,一人配多马,一辆马车都不带。碰巧与小刘四目相对,会心一笑,都他妈是明白人啊。也不知大哥现在怎样,已跟独眼龙交过手了吧?二哥默默地想。
郑全忠这是头次出征,什么都新鲜,自告奋勇做传令兵。这会儿有什么令好传,就是骑着马跑前跑后瞎得瑟。这就勾起了郑哥的回忆,大顺元年进草原那次,还是小白脸的李三郎也是这样疯疯癫癫的。
不过,最后还是有批马车,据说拉着攻城器械。对呀,刘镇将要去攻城的,铁锹、铁铲都不带,实在说不过去。
走着走着,郑哥想起了那次在草原所见的长河落日,想起了那次敌袭,想起了被他们烧毁的部落,想起了后来那夜奋击,想到了那夜的军歌,好像心中阴霾就散去许多。忍不住就随口哼了起来。
……
闻贼勇勇勇,拟欲向前汤。
心手三五个,万人谁敢当。
……
丈夫力气全,一个拟当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