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燕看来平时经常练习毛笔字,写出来的一手小楷,很是娟秀漂亮。
反正李东方觉得,她的毛笔字比后世一些,所谓的草书大家,要好多了。
“守夜时不要乱说话。”
“听到老村长家在子夜放鞭炮时,也跟着放。”
“子夜时候鞭炮,有个名堂叫‘发马’。发马是啥意思?”
“放过鞭炮后,就下水饺。”
“三碗水饺摆在祖辈牌位前,筷子要用红色的,横着摆放。”
“还得摆上炸鱼,整鸡,三杯酒,三炷香。”
“弄好这些后,还得跪在那儿磕头,恭请先祖回来过年。”
“请他们吃好喝好,保佑家里的人来年平安健康,发财。”
“再顺便提点小愿望,希望能在来年实现。”
李东方拿着四个牌位,嘴里不住念叨着老村长传授的这些,回到了家里。
这种守夜的仪式,并不适合全国各地。
不过起码天桥镇这边,是这样的风俗习惯。
和封建迷信,不封建迷信的没有关系。
就是老百姓在除夕夜时,祭奠祖宗的一种方式。
当然——
李东方可以不这样做,也没谁会站出来说三道四。
可他却觉得,这种守夜的仪式,是相当的郑重神圣,甚至还有对未知的敬畏。
十岁之前的除夕夜,是怎么过的?
李东方还真没什么印象。
可父母去世后的那些除夕夜,李东方却记得很清楚。
毕竟别人家都有父母,带着孩子在除夕夜守夜,他家却只有比他大三岁的陈子佩,陪着他。
十几岁的小女孩,还是外地“搬迁”过来的,会懂得天桥这边的风俗吗?
就算懂得——
那时候的陈子佩,能让自己和李东方吃饱就很不错了,哪儿有能力包水饺,炸鱼搞整鸡的?
也就是说,这些年来的除夕夜,对李东方来说,和平常夜晚没什么不同。
再说了——
李东方长大后,每年的年三十晚上都会跑去镇上,和王军他们混在一起喝酒,打牌,赌钱。
天不亮,都不带回家的。
独自在家的陈子佩,除夕夜做了些什么,李东方也不知道,更懒得问。
现在——
李东方浪子回头,家里也过好了,那么在除夕夜时,当然也得请回家的先祖,吃好喝好了。
“你拿的什么?”
李东方刚走到客厅门口,系着围裙的秀儿,从杂物室内走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木板,和斧头。
“祖宗牌位。”
李东方摆了下手里的牌位,问:“你这是要干啥?”
“我想给家里,弄祖宗牌位啊。”
秀儿说:“今晚除夕夜,故去的先人要回家。”
李东方挺惊讶:“你那边,也讲究除夕夜祭祖?”
“废话。”
秦明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窗前的小水泥台子上,拿过李东方手里的牌位:“只要是炎黄子孙,谁家不在除夕夜祭祖,请回家看看的先人,吃好喝好的?”
李东方又问:“你懂得祭祖仪式?”
“废话——”
秀儿又随口说了句时,眼神黯淡了下来。
父母兄长都在时,她也许不懂。
可至亲的人都离世后,她就懂了。
秀儿这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家人健康,家庭和睦时,她是断断不会理睬除夕祭祖,不祭祖的。
甚至还有可能,会对这种形式嗤之以鼻。
但当——
她才知道,这种流传数千年,看似愚昧无知的仪式,其实是人们缅怀先祖的一种方式。
庄重,且神圣!
那些对此嗤之以鼻的“新人类”,每每对此高谈阔论,推崇西方就不跪拜长辈,祭奠先祖时,全然忘记人家在教堂内,向上帝祈祷什么时,也是相当虔诚且神圣的。
这就是信仰。
西方人信仰的是上帝。
龙得子孙,信仰的是祖宗!
受西方文化的冲击,某些人就会忘记祖宗,而推崇不会说汉语的西方上帝了。
“行。用这个也行。”
秀儿看着牌位上的名字,低声说:“东哥,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尽管说。”
看她情绪有些低落,李东方就知道她想起了父母兄长,抬手拍了拍她肩膀。
“今晚,我能在家里祭奠父母兄长吗?”
秀儿说着,看向大门口:“就是把他们的牌位,也摆上。哦,你放心,我只会摆在我的房间,是绝不会摆在客厅内的。”
“当然可以!”
李东方一口答应:“就用这种黄表纸制作牌位吧,别弄木头的了。等来年清明时,我找村里的老人,按老规矩帮忙制作木头牌位。”
秀儿笑了下,点头快步走进了客厅。
客厅内。
长腿小蕾蕾盘膝坐在地上的泡沫垫子上,正在包水饺。
蕾蕾只会炒菜,炖汤,熬米饭。
却不会和面,调饺子馅。
不过看她认真包饺子的样,估计很快就会学会和面了。
按照老村长说的,李东方把那几个牌位,都摆在了餐桌上。
李公名讳虎,李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