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那人自称白马将军之后,叫庞会,还百般折辱大汉,说将军不过是黄口小儿,巧言令色之徒,他又有何惧?”
冯永一听,心头一惊,第一个想法就是:他如何知我名号?
然后又想起这几年汉中与陇右关中暗地里的易市不断,若是有心人,听过自己的传闻倒也不奇怪。
倒是那个“白马将军”的称号引起了冯永的注意。
“白马将军不就是庞德?庞德的后人庞会?”
他面露思索之色,想起这么一个人,脸色竟是渐渐阴沉了下来。
最后走出帅帐门口,看向那高高的关城,
原来对面就是历史上把蜀中关家屠戮怠尽以泄私愤的庞德之子庞会?
庞德在战败被俘之后,关羽不以其射伤自己而迁怒于庞德,反以理相降。
反观庞德,不但辱骂关羽,甚至还辱及刘备,按当时的战争规则,降则收纳,拒则斩首,所以庞德被杀,关羽并无失理之处。
且关羽在遭到庞德的辱骂之后,仍然善待了他的尸首,不失风度。
二者皆是服从于国事,求仁得仁,求义得义,算不得私仇。
但庞会所为,却是十足的小人行径,为人所不齿。
你不在战阵上找关羽本人报仇,却趁着关家后人不能还手的机会,把关家老幼妇孺杀干净,一个不留,非君子所为。
冯永眯起眼,想起庞会先割刘浑耳朵再辱自己的行为,目光精光闪过,看来此人的心胸确实不怎么样。
再想起关姬乃是自己的细君,冯永终于张嘴缓缓吐了一句,“日你个憸人板板!”
骂我没啥事,反正都是敌人。
但你威胁到我家细君,这个就不好了……
转过头,吩咐道,“赵广,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前去勘查地形。”
赵广听令,连忙应道:“诺!”
当下便下去亲自挑选了亲卫,护着冯永来到关城前。
城上的曹军看到有一队人马过来,远远地站在那里,对着关城指指点点,当下就连忙上报知庞会。
庞会闻知,连忙上城来,看到城下的人毫无顾忌地站在那里观察关城,竟是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下怒喊道,“来人,驾大弩!”
关城内东西二门本各有一个大弩,如今已经部被搬到了西门。
只见士卒听令,连忙搬过来一个安装在床架上的大弩,安放好后,然后绞动绞盘,只听得嘎嘎作响,大弩的弦开始绷起。
城头的动静很快就被赵广看在眼里,他连忙下令道,“竖盾!”
虽然自己等人站在弩箭射程之外,但说不定对面有神射手。
跟在后方的士卒连忙跑到冯永前面,紧起了大橹盾。
冯永站着不动,仔细地观察着关城周围的地形。
陇山是南北走向,西北高而东南低,陇坻这一片,以关山为主峰。
位于关山主峰东坡的陇关是东西走向,仅开有东西二门。
它的北边是关山之顶,南边是侧峰,峰如刀削,难以攀爬。
山上自然没有护城河,但曹军应该是早有准备的,在关前竖立了许多鹿角和拒马,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很是心惊。
这时,只看到城上突然冒出一支大箭,带着呼呼的风声,直直地就向城下飞来。
“唰”地一声,大箭在离自己左边十几米处地方落下,直插入地里半截,显示出强劲的力道。
“兄长小心,这是大弩!”
赵广一看这大箭,连忙喊道。
冯永摆了摆手,大弩也就是床弩。
这时候的床弩,精度极低,命中率看人品,想要精确打中目标,那比中大奖的概率还要低,而且杀伤力远没有发展到宋代那种恐怖的程度。
城上的庞会看到大箭偏得那么远,心道一声可惜。
冯永又带着人来回走了几圈,看了看关城北边的关山顶峰,若有所思,最后在赵广的连声催促下,这才带人离去。
回到山谷,看着脚下的河水,冯永叹气道,“丞相曾对我说过,《三秦记》有载:陇坻,其坂九回,不知高几许,欲上者七日乃越;高处可容百余家,清水四注下。”
所谓的清水四注下,其实就是在说陇坻山上的水源不少,以关山为分界线,各分东西两边流下,汇入陇右和关中的各条河流。
冯永指了指折而向东,绕过关城南边悬峰后面的河水,“如果我没猜错,这条河,应该是绕到了关城后面。”
“赵广,你找王将军,让他派出善爬山路的士卒,翻过那座悬峰,看看关城东边是不是有水源。”
说着,他又向关城北边的关山顶峰,上头有旗帜隐现,那里有曹贼扎寨,与关城遥相呼应,眉头微微皱起。
冯永领大军到达陇关城下的第一日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关山主峰的东面,有一道山泉,发源于顶峰,淙淙而下,泉水渐渐变大,经过陇关北边的不远处,一直流下陇山,汇入关中的汧水。
陇山的清晨,山林里云雾缭绕,一小队曹兵正从山上下来,找到一个小山洼,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在这里汇聚成一个小潭,清澈见底。
山上的泉水不足以供应军中部所需,所以还得派人下来提水。
这些伙头军轮流把木桶灌满水,开始重返山上。
最后一个伙头军蹲下去,正要装水,只听得前头传来几声“咕咕”的声音,一只山鸡扑腾着从草里跳出来。
它的身上沾了些血迹,抬着一只脚不敢触地,看样子是受了伤。
伙头军眼睛一亮,他知道这只山鸡应该是刚从狐狸或者黄鼠狼之类的嘴里逃生出来,这种情况在山里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
看来今日自己是走了好运。
这里是后方,汉军没办法绕过来,伙头军并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只见他蹑手蹑脚过去,猛地向前一扑,山鸡扑愣着翅膀,却仍没能逃出去。
伙头军心头一喜,刚想起身,旁边突然窜起几个黑影。
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嘴巴就已经被人紧紧捂住,挣扎间,他突然瞥见对面那花花绿绿的脸,如同恶鬼,想起山里的精怪传说,两股顿时一片湿意。
几个黑影借着草木和云雾的掩护,把伙头军拖入了山林深处。
有人用生硬的汉语咕哝了一声,“好臭!”
“闭嘴!”
身上还绑着树枝的王含压低声音喝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