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小心撕下伤口上的白布,新长的肉被撕裂开来,殷红的血顺着她的脖子流下来,灌进她的衣服。
她咬着牙将草木灰放在了伤口上。
灼心的疼痛让她的脸都变得扭曲,她将头抵在墙上,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刚才要不是犏牛护着自己,小红和牛氏一定将她痛打之后绑到灵堂前。
多亏犏牛傻气发作,吼着叫着将他娘和两个侄女赶出房门。
“你,你,吃,吃肉!”犏牛将偷来的肘子撕了一块递到乔荞嘴边。
她摆了摆手。
牛氏冤枉了她,犏牛到厨房偷吃的并不是乔荞教唆,她脖子上的伤口在发炎化脓,喉咙也肿起来,疼得她吃不下东西,只能喝点饭汤和粥。
桃花一死,做饭的人换成了小红,她让犏牛端来的不是煮了好几天的土豆就是剩下的饭菜。
乔荞硬着心肠张口去吃,喉咙里却偏偏咽不下去。
昨晚,犏牛钻到了她的被窝里,乔荞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没有挣扎,抚摸着犏牛的头说:“我快不行了,犏牛,我伤口没有长好,吃不下东西,我怕是要象桃花一样死掉了......”
犏牛停下了动作,他感觉到了乔荞在流泪。
“你,你,你要,死,死,了,吗?”他躬起身子问乔荞,显然被她的话吓住了。
犏牛可不希望乔荞死掉。
死了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然后装进棺材里埋进土里。
他需要女人,一个鲜活的女人,可以晚上陪他睡觉,让他强壮的身体有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乔荞说她快不行了,她快死掉了。
犏牛很后悔那晚帮着娘和侄女打了乔荞,尽管他表达不出后悔的情绪。
“你,你,你,你——不能死——不死!”
犏牛钻出被窝点亮油灯,他看着乔荞的脸,她的脸在灯下苍白如纸。
“犏牛,你躺下,来,躺下听我说话......”乔荞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他的一双斗鸡眼闪着温柔的光芒,乔荞知道这个傻男人是怕她死的。
“我伤口没有长好,你不能动我,明白吗?”
犏牛点了点头,他有点奇怪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像自己的娘——小时候的娘。
小时候的娘多好啊,总是那么疼爱他,关心他,谁要是欺负了自己,娘第一个不答应,冲出院门持着木棍去和别人拼命。
长大后娘却不是原来的娘了。
娘时不时地骂他,打他,吆喝他像是吆喝一头牲口。
“你得保护我,犏牛,不让你娘和你家里人打我、骂我,明白吗?不然他们会打死我。”
乔荞的手温柔地穿过犏牛的发间,他的头发蓬乱如草,散发出牛粪的臭气。
犏牛听明白了,要想让这个女人活着、留在他的身边,娘和侄女便不能再打骂她——碰一下都不能。
“你,你,不,不,不能——死!”
犏牛固执说着,将嘴巴凑到乔荞的脸上。
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木棉花的清香,犏牛的记忆里闪现着儿时娘领着自己打猪草时的情景......那时的牛氏还很年轻,眉眼如画,她常抱起犏牛,泪眼迷离中呢喃:“儿啊,我的儿,要不是你是傻子,为娘死也要死到山外头......我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你和你哥哥啊......”
犏牛是傻子,但傻子也有记忆,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觉得怀中的这个女人,和以前买来的女人不同。
以前的女人不会和他说话,更不会这样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和头发。
乔荞让他体会到不一样的快乐,除了忍受他的打骂、凌辱,现在让他觉得自己象一只需要爱的小狗。
在犏牛眼里,吃肉是件异常奢侈的事,除了过年,便是牛窝堡子谁家办红白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