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轻声说道,不去看尹向荣脸上的表情。
她知道他会难过伤心,而这些又能挽回什么呢,人死不能复活,马小国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尹向荣怔了好半天,他不敢相信仅仅数月之间乔荞经历了生死离别的痛苦煎熬。
现在,又要面对大桥工程投资失败的惨状。
“婶子,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马叔病了多久?我好歹给他烧张纸道个别啊......”
眼泪从尹向荣的眼中溢出来,他哽咽着坐在了椅子上。
乔荞沏了茶端给他,将马小国如何患病,如何治疗,什么时候去世的经过详细说给他听。
“厂里人咋这么少,人呢?”尹向荣听完乔荞的话点了一支烟踱到窗户前问道。
“这几天刚出完窑,有的工人休息了。”她掩饰着窘迫,不想让尹向荣担心。
偏偏有人敲门进来,五六个工人毫不避向乔荞讨要工资。
“乔厂长,现在砖窑里的砖瓦都出完了,我们想结了工资回家去,厂里设备都没有,待着也是浪费时间,以后红星厂还开门生产,你尽管联系我们。”
乔荞赶紧打发他们去财务室领钱。
尹向荣看出了端倪,尤其是乔荞的左手戴着手套,手套的食指空荡荡在晃动。
他知道乔荞隐瞒着什么,红星厂的设备没了,不等于厂子停产停工了吗?
“婶,到底怎么回事?你的手咋了?厂里的设备呢?”他不得不追问乔荞。
眼见着瞒不住了,乔荞只好把借钱又丢了钱的事说了一遍。
还真是大事,尹向荣一听头皮一阵发麻,他不认识张正强,但知道这样的人借钱是出于什么目的,放高利贷还算正常手段,就怕他们行出别的恶事。
“公安怎么说?谁给了他们胆量,竟然私自把厂里的设备拉走,这是违法的事!”
尹向荣很生气,如果当时他在场,绝不会让张正强得逞。
乔荞焉能不知违法的事吗?可她急于借钱,借钱之前答应了要拿新设备做为抵押,一不小心便跌进了自己编织的笼子里——钱丢了,购置新设备成了一句空谈。
更要命的是羊万福趁虚而入,乔荞相信他比张正强更为恶毒。
毕竟她把红星厂抵押给了姚麻子的那笔借款。
“向荣,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瞒你了,红星厂看来是留不住了,再有四五天兴海煤矿要来人,他们会收走红星厂——”
“你是指马叔借了他们的钱?我看他们谁敢放肆!”尹向荣一听勃然大怒,他不能放任此事不管。“他们凭啥收走红星厂?”
“你马叔去世后,我将厂子抵押给了他们,本来还款日期是在三月底,羊万福听说我丢钱的事、张正强又拉走了厂里的所有机器,他不答应了,限我十日之内将厂子恢复原样,不然他要收回红星厂!”
乔荞没敢说抵押红星厂也是她私自做出的决定,李光明将厂子交托给她,只是让她管理,并没有声明让她做任何抵押,如果羊万福强行占领红星厂,乔荞知道自己在法律上是站不住的。
她在冒险,明知脚下悬崖万丈,却在上面搭建了一座并不牢固的独木桥。
尹向荣沉默着,他在思考,同达煤矿出事后账上的钱已不归自己所有,家中的钱大部分已支出——金玉秀为了营救何志东四处打点送礼,只怕过年前还有大的花销......自己做主投资到大桥工程上的钱出了问题,再要向金玉秀张口帮助乔荞确实为难.....
思来想去,胸中的怒气又腾地燃起火苗,他问乔荞:“兴海煤矿前来要钱是谁的主意——矿长还是会计的?”
乔荞不明白他话的意思,回答道:“钱是从姚四娃手中借的,他人没了,债务的事自然落到了家里人手上。”
尹向荣心里骂道:罗椿春啊罗椿春,你他娘的真是想钱想疯了,明知道乔婶与我有母子情份,你不念一丝旧情要逼乔婶走上绝路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敢私吞了这么大一个砖瓦厂!
立时变了脸色,安慰乔荞道:“婶子先别慌,我马上回周府上矿山,兴海煤矿当家的正是姚麻子的小媳妇罗椿春,我和她是旧相识,我去会会她,和她理论理论,她要指使别人向你逼债占厂子,我第一个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