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丽丽头次到兴海煤矿来,受到了姚麻子和罗椿春的盛情款待。
只不过,姚麻子为乔丽丽的风姿折服,罗椿春不过是礼貌应酬。
头次来,乔丽丽并没有透露出心机,如她所言,她是念念不忘罗椿春这个有缘的姐妹,为了见她而见她。
仅此而已。
在乔丽丽有意而又无意的谈话中,罗椿春听明白了乔丽丽来兴海煤矿的事尹向荣不得而知,也就是说,乔丽丽没打算去见尹向荣,她还有意中装出无意向罗椿春说了至关紧要的一件事:
“我心疼他来着,以前他在大李庄的时候也可怜,流落到异乡,多亏我姑妈心善收留,我表妹刘梅英和他在养鸡厂,两人日久生情,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只怨造化弄人,突发的一场洪灾将尹向荣冲走了......我们都以为他不在人世了,坟墓都堆了起来,没想到五年后他活着回来了,这可真是大喜事啊,只苦了我那表妹,嫁人生了孩子,不想男人被别的女人拐走了。向荣算得上是身世坎坷,所以我想着他过得好——娶个可靠的闺女成个家,也不枉我姑妈疼他一场,也不枉我这个表姐疼他一场!”
罗椿春蹙眉细听,品出了乔丽丽要表达的真正含义:一是她阐明了前来同达煤矿拉煤的单纯目的,二是她撇清了自己和尹向荣并没有男女之间的关系。
姚麻子喝多了酒,一听乔丽丽的话刚好撞在了心坎上,他头脑一热,说道:“乔厂长也是有情有意的人,你觉得我家闺女配得上何金贵这小子不?”
乔丽丽装出惊讶,随后一拍手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用费功夫!姚矿长的千金哪能配不上他的——只怕他无福消受。”
姚麻子得意大笑,罗椿春陪着笑,心里有无数只蛾子扑棱,她的笑勉强惨淡。
乔丽丽看在眼里。
头次来,也不过是酒肉一场,亦真亦假的虚情,半冷半热的寒暄。
临走时乔丽丽有些醉,紧拥着罗椿春的身子,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让人不由地心生爱怜,在上车时她的唇贴在罗椿春耳边:
“我的姐姐啊,我要是你,早想法子解决了这孽障,自由自在地活自己的人,再不和这种人过日子委屈自己......”
乔丽丽上车扬尘而去。
罗椿春一时间心头千折百回,柔肠断寸。
她没想到乔丽丽真的是聪明绝顶之人,冷眼就看穿了她和姚麻子的婚姻关系、看穿了她在姚麻子眼中是什么东西......
单凭这一点,罗椿春对乔丽丽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
乔丽丽第二次来兴海煤矿,风光不减上次。
间隔了一星期,时间真若白驹过隙。
她照旧租了车来,照旧出手阔绰——一条羊腿,一斤白茶,还有几瓶霞飞牌的化妆品,是她特意购来送罗椿春的。
罗椿春立意要请她去矿山下的镇上吃饭,姚麻子兴致盎然,声明他请客。
“我难得来看罗姐,今天想去周府逛逛,听说有家浙南人开的服装店里衣服全是上海货,不如我和罗姐去看看,有合适的我挑几件。”
乔丽丽声明来意,坚持要和罗椿春去周府,姚麻子不好拂乔丽丽的兴趣,也巴不得罗椿春和乔丽丽亲近,开了保险箱,取出一沓钞票,当着乔丽丽的面给了罗椿春,大方地让她买完衣服别忘记请乔丽丽吃饭。
“姚矿长这样的男人万里挑一,罗姐跟着你享福了。”
乔丽丽奉承的话如一道佛光,照耀得姚麻子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两婆姨上了车,车飞驰下山,罗椿春和乔丽丽都坐在车后,乔丽丽笑说:“钱财大方也算好事。”
罗椿春苦笑:“这是沾了你的光,你要是知道他平素怎么待我,你会想到世上真有黄世仁!”
乔丽丽握住她的手,悄声说:“我早看出来了,姐姐这样的容貌,年轻轻的,嫁给他这种男人,一定有你的难为之处,真是苦了你了。”
罗椿春不语,别过头看窗外,泪水从眼角无声流下,乔丽丽的眼睛湿润,拿出手绢替罗椿春擦着眼泪。
司机在,有些话不好说明,也不敢谈论太深,但乔丽丽掌控着局势,她知道什么话在什么时候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