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向荣的脸恶狠狠地贴向了罗椿春的脸。
“休胡说!别拿丑八怪恶心我——倒贴兴海煤矿我也不会要她!”
“万一还倒贴了所有的家资呢?”
罗椿春眯着眼,睫毛上翘,眉毛上扬,一双眸子正如水中寒星晃荡。
“他打错了算盘!我要的我已经得到了,他姚麻子拿整个煤矿拿整个家资也休想换回去!”
尹向荣的呼吸扑在了她脸上,如此灼热,带着野兽的气息。
罗椿春叹了一口气,眼睫毛微微颤动,水雾沾上了她的眼睛,她伸到双手抱住了尹向荣的脖子,死死地如同抱住了一棵树。
“带我走吧,离开这里......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看到他我就有杀人的冲动,想到你,我的心都被揉碎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许难过,不许哭!”尹向荣半是温柔半是霸道地搂紧了她,用自己的脸庞拭擦着她的眼泪。“这不是在等机会吗?等你向她提出离婚,咱们正大光明去领证!”
罗椿春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倏地拉开车门下了车。
夜晚沁凉,蛇一样缠上她的身子。
尹向荣跟了下来,他知道她的难处,离婚听上去简单容易,可是,姚麻子会放手吗?他要的不是归还他的钱,他要的是青春美好的罗椿春!
“你是舍不得何家的荣华富贵了。”罗椿春低声细语,心里的痛楚丝丝如绞。
“胡说,我是舍不得救了我命的爹娘,我要抛下他们,猪狗不如!”尹向荣从后面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罗椿春不语,就凭这一句,她心里愈发敬佩尹向荣的为人。
只有知恩图报的人才会想到父母,只有想到父母恩情的人才不会贪图儿女情长。
她再叹了口气,无奈地、宽容地、热烈地将唇递向他的额头......
回去时将近午夜,尹向荣将她抱上了车。
“今晚有点迟了。”他发动车子有点担心,刚才在河畔芦苇荡里疯狂地缠绵几乎消耗了两人的所有气力。
“没事,他在矿上和几个班长喝酒呢,喝完酒也快天亮了。”
罗椿春侧过身子捧着他的头吻了一下。
“他不会折磨你吧?”
“不会,我说我身子不好,再说他这几天心情不错,不光给你买了车想要笼络你这个未来的女婿,还给枫城那边你干娘借了一大笔钱——估计利息丰厚。”
“什么?我乔婶跟姚麻子借钱了?”尹向荣啪一下熄了火,将刚发动的车又停了下来。
“是,来借钱的人不是你干娘,是她男人,熟人介绍过来的,我偷着听了半天,大约是渭东市那边工程资金周转有了困难,才不得不向姚麻子借钱。”
罗椿春有点后悔说此事,她听尹向荣讲述过以前的经历,大李庄是他的第二个故乡,乔荞一家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尹向荣抽着烟,他倚在车座上没有再出声。
心里,如同江海翻腾,关于乔荞工程的事、马小国前来向姚麻子借钱的事磨盘一样碾压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不是无情之人,可惜,乔荞没有向自己张口。
他是何志东的养子,但他是何家唯一的儿子。
何家的钱,尹向荣有支配的权利,何志东夫妇给了他这样的权利。
“椿春,姚麻子可不是好人,弄不好我乔婶会掉到他的陷井里,不行,我得明天回一趟枫城——实在不行,我就去趟渭东市,看看她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车子驶上河边公路。
车灯照得前面的路途一片雪亮。
罗椿春盯着前面的雪亮,在汽车的颠簸中,她忽然觉得,日子不能再这样煎熬下去了,她亲手卖掉了自己,赎回自由身,还得靠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