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客气了几句,不想再看这几人,转身出了厂门,一把拎过自行车向隔壁的土豆加工厂走去。
马小国果然在的,他正在东边的办公室里和几个工人说事,桌上的本子上记着什么。
乔荞不想和他提养殖厂的事,进了屋和几个工人打了招呼,忙着给他们烧水泡茶。
听上去马小国在核算收购土豆的数目,有几车土豆冬天没有放好,烂了许多,只能拉河沟里倒了埋掉,损失不小,乔荞听着心疼。
快到中午吃饭,马小国才结束,送了工人们出门,他对乔荞说:“午饭吃了再走,上我大哥家吃,吃了我们去枫城,赶下午的班车应当时间宽余。”
“我不去,我不想吃,我来之前吃了,饱得很。”乔荞尽量平静,语气却透出了冰冷。
做夫妻三年多了,马小国焉能不知她的脾性,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他笑着去拧她的脸,乔荞闪了一下躲开了。
“你这是咋啦?哦,你莫不是去了养殖厂?”
乔荞装没听到,她在清洗工人们喝过的玻璃茶杯。
“你见到我哥嫂了?我看养殖厂一时半回也转让不掉,羊也卖不掉,年过后羊价掉得厉害,正好我大侄子想养羊,我和哥嫂商量了一下,索性把羊厂卖给了他们。”
马小国看出了乔荞在生气,两口子嘛,她有权知道这事。
“卖了多少钱?”乔荞只关心钱。
“先给了点,我大哥家也没地方来钱,大侄子前年盖了新房,小侄子又娶了亲,全家凑的,说好了秋后羊出栏了再给——明后年就给清了。”
马小国倒也老实,一五一十给乔荞说了实话。
乔荞的脸都青白了,她没想到这么大的养殖厂马小国真的贱卖了,贱卖还是分期收款,羊和猪啊鸡啊一样难伺候,一不小心感染疾病要死会波及到整个养殖厂,而且速度惊人,一旦发现,有些瘟病都来不及医治。
万一马小国的侄子把羊养死了,马小国找谁要钱去?
乔荞多多少少了解马小国的大哥大嫂侄子侄女,除了贪财自私,人情上寡淡冷漠,和马家咀的人都合不来。
乔荞沉默着,她认真洗完茶杯,再认真打扫完屋子,叠了几件马小国的衣服装进包里,然后坐在床边上说:“你去吃吧,我等你,正好我睡会,我乏得很。”
马小国知道她不高兴了,他最怕她不高兴,她是自己的女人,左肩上挑着红星砖瓦厂,右肩上挑着正要修建的工程——去年那幢办公楼还没完全交工,三月分才要做粉刷,这些事压在乔荞的肩上,她的压力够大了。
晚上睡觉他要折腾,乔荞没有心思,等马小国睡着了她翻来复去睡不着,马小国懂得她的心事,卖掉养殖厂就是为了更好地帮她照看工程。
“媳妇,你别愁,我是看在手足情上卖得便宜了点,但也亏不了本,情面上的事还是要管的,侄子也难,这几年想着发家致富没有门路,我这个做叔的应当帮帮他们,你说对不对?”
马小国坐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轻轻摇晃,满脸的胡渣扎了过来。
这是他逗乔荞的秘密,只要她不高兴,马小国总用胡子去扎她,扎得她咯咯叫,扎得她哈哈笑,扎得她倒在他的怀里求饶......
而今天,乔荞被红星厂坏了的制砖机折磨着,都是钱的事,她又怎么能怪马小国呢。
就象他侄儿说的:马小国把养殖厂送给他们也不为过,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乔荞捧着马小国的脸,看他的眼中柔情无限,这个男人,总是为自己活着,不是吗?他卖掉养殖厂也是为了她啊。
一时间柔肠百结,她推搡着他,娇嗔道:“你消停一会行不行,大白天的,赶紧去吃饭,吃完了去渭东市,一大堆的事等着我们呢,还有心情折腾......”
她用手指戳了一下马小国的额头,看他象孩子一样笑起来,他出了门跨上了自行车,将车铃铛按得叮铃铃响。
“你等我啊,我一会就来,到了城里我请你吃好吃的——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