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年纪,他花了三年坐牢,天天在劳教所糊纸盒子干体力活,刑满释放也只能蹬三轮车挣钱讨生活。
而刘招弟再有半年就毕业了,会有一份像样的工作,成为一个有社会地位的国家干部。
王二狗吐了一口口水,又点着一支烟。
烟入喉咙,胸口便痛了起来。
他恨着自己,恨自己没有好好读书,没好好读书还犯了错进了监狱,以后谁都不会待见他了,他毁了自己的前途。
他也恨着自己的娘王翠芬,王翠芬其实存着足够的钱,舍不得给他和几个弟弟花,要不是王翠芬抠门小气,王二狗也不会去冒险偷电线卖了换钱......
他极少想这些,也不愿意想这些。
而现在,他骑在三轮车上,在黄昏临近的枫城马路上,却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和将来。
不由地心底泛起了酸涩,莫名的痛苦让他难过。
他有点讨厌自己这样想东想西,更讨厌今天遇到了刘招弟。
“早知这样让别人欺负她得了,说不定让蹬黄包车的男人糟蹋了她,岂不更好,也报了我王二狗当年之仇!”
他嘴里骂着,感觉肚子有点饿,舍不得花钱去饭馆吃东西,心想一会儿回租来的民房吃两个馒头。
晚上,他还得出车拉客到半夜。
准备离开,再回了一下头,发现刘招弟已不在原来的位置——她走了,一定是搭上了车。
王二狗弹掉手指间的烟蒂,蹬车想要离开,车子拐了一个弯,他在暮色中看到刘招弟的身影。
原来,并没有车载她,这妮子提着包正向前走呢。
王二狗笑起来,轻蔑地、冷嘲地、幸灾乐祸地。
“三十四公里的路呢,不累死你才怪,走到家都天亮了!”
他骑着三轮车向城里驰去。
走出十几米,又停下来。
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不断提醒他:你为啥不去送刘招弟?万一她出了事咋办?
“她出了事管我毛线,她当年欺负我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母夜叉!”
王二狗心里咒骂着。
可是,他停了下来,他的双脚不听使唤。
相反,他调转了车头,抬眼望去,暮色如雾,已看不到刘招弟的身影。
“这么黑了......她一个人......这么远的路.....”
王二狗嘴里念叨着,心里翻腾着。
“他娘的,就当我做一回好事,谁让她是大李庄的人呢——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村里的乡亲!”
他心里一下子敞亮起来。
甩一下头发,王二狗用足力气蹬起了三轮车,车轮急速旋转,向枫城南门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