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乡的人里,算起来只有自己和程叔两个劳动力,其余皆是妇人和小孩。程叔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一听程勇的主意就连连摇头:“不成!这样我们和那些山贼有什么区别!”
“这全是官府逼的!除了落草为寇,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程勇没有说服程叔,于是在半夜大家都熟睡的时候,程勇起身一个人去了洛辰他们歇息的地方。他原本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一点银子就回去,没想到竟然有人醒着,并且发现了他的行踪。
——来者何人?!
当洛辰这样问时,程勇只有硬着头皮说道:“打劫的!快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那头没有回应,程勇又颤着声音说道:“我、我本意是不想伤害你们……你们还是识相点……”
“阁下为何不肯露面?”
“少废话……你们……”
就在程勇说话的瞬间,一个黑影朝他扑过去,迅速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程勇怎么也挣不开。
司徒远强拉着程勇走到洛辰面前。
头一次做打劫这种勾当又被人抓了现行,程勇臊得脸通红,却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既然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陈勇做好了被扭送官府的准备,对面的富家公子却只问他:“看你作良民打扮,为什么要做贼?”
想起到现在晚饭还没有着落的程家人,想起自己以后不能再陪着二虎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程勇不禁悲从中来。半晌,他冷笑一声:“哼,为什么做贼?都是官府逼的!”
“官府?官府不应该为民解忧么……”
“解什么忧?!衢州水患那些当官的在家里做得稳稳当当的,根本不管我们百姓的死活。别说解忧了,他还抬高粮价,让百姓忧上加忧!”程勇一吐心中不快,也没有一个人打断他的说话,“每年朝廷都说发了灾银,却从来不见灾银发到百姓手里!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带着家人离开衢州,却遭遇山贼,现在粮食告罄身无分文。”
他说完话,胸口还因为愤懑起伏不定。他停止说话,颜书语也已经拿着水囊走到他面前:“说了那么多话,喝点水解解渴吧。”
“你们……”程勇接过水囊有些发怔。从没见过有人对偷东西的贼这么友好的。
程勇还在发怔,颜书语又从马车里拿出一些干粮:“这里有一些干粮,你的家人呢?”
颜书语说着看了洛辰一眼,洛辰点头应允。于是三个人跟着程勇去了他们的歇息处。
程勇首先快步走到二虎身边,看看自家弟弟是否安然无恙。动作间,惊醒了二虎,二虎揉了揉眼,扑在程勇身上:“大哥,你去哪了?”
程勇摸着他的脑袋:“我哪也不去,你接着睡吧。”
好不容易把二虎哄睡着,那头程叔又醒了:“你、你真的去做那档子事了?!”
对上程叔颇有些严厉和责备的目光,程勇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
程叔咳嗽两声走到洛辰颜书语三人面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程勇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一时糊涂,三位贵人……”
颜书语忙去扶起程叔:“您放心,我们没有要报官的意思。”
司徒远也说道:“对啊,我们听说了你们的遭遇都很不忍心……”
颜书语踩上司徒远的脚,狠狠碾了两下,让司徒远闭上了嘴。这倒霉孩子真是不会说话!她转头对程叔笑了笑,把那一大袋干粮塞到程叔手里:“俗话说,相逢即是有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这……使不得使不得!”
“您就收下吧!”
二虎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了大哥身边多了三个人,二虎带着好奇靠近,看清了那三人的容貌,一个个比程家巷里教书的范先生还要好看。
二虎撒着欢地蹦跶过去,一把揪住了其中长相最好看的人的衣袖,问道:“你是谁呀?”
“二虎,不得无礼!”这三位小兄弟看着年纪不大来头倒不小,担心二虎冲撞了贵人,程勇故出言道。
被兄长呵斥,二虎不情愿地松了手。
洛辰不在意地摸了一下二虎的头:“我是……你大哥的朋友。”
二虎顶着洛辰的手掌仰起脸:“我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玩吧!”
太子殿下头一次如此得小孩的欢心,没有照料孩子的经验,这让他面对二虎的热情有些无措,不知道怎样回答他才好。
颜书语笑着把二虎拉到自己身边:“那位哥哥现在又别的事要做,我来陪你玩好不好,我也是你大哥的朋友。”
见颜书语和二虎玩的开心,程勇看向洛辰继续他们刚才的话题。
洛辰向程勇打听衢州知州的事,以及衢州官府这几年在水患中的行动。起先,程勇还有几分戒心,但洛辰的那句“朋友”触动了他,他拍了拍洛辰的肩膀:“哈哈,好兄弟!就凭你刚刚那句话,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