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秋实与张猛慢慢走在互市中,打量路旁的房子和平整光滑的路面,凡是新来互市的人,尤其是外族之人,都会如他们一样,被这座集镇所吸引,还有那外族之人站在原地使劲地用脚踩地面,可并没能在上面留下一个脚印,然后同行的几人一起用北地人听不懂的语言叽哩呱啦地说着什么,手上还比划着。
早先过来的人则笑话他们的举动,他们的神情让万秋实脚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他本也想试试看呢,幸好没露出这傻样,否则万家九少就要被别人笑话少见多怪了。
殊不知,第一次见到的人几乎都是如此,以往的路面都是一块块石板铺成,可现在这么一整片,是怎么弄出来的?马车行驶在这种路面上,一点都不颠簸。
一旁的张猛也感慨道:“这种路面让人真没办法跟水泥二字联系起来,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亲眼见了,他觉得北地的传言并没有夸大其辞,甚至南地那边还说轻了。
“九少和老张去停放牲口的地方看看吧,听先来的那批人说了,那里是由互市丞大人带人建造的,原本以为牲畜交易量大这里的气味会很难闻,来了之后才知道并非如此,还别说,这里搞得真讲究,还有不少经营马场的人家专门过来想讨经验呢。”同行的万家人介绍道。
互市丞?不就是徐北那小子么,张猛呲牙,真是小看这小子了,还是四公子有眼力。
万秋实听了也极感兴趣,换了以前他是绝不愿意去这种污秽的地方的,现在却提脚让那人在前带路,其实听了那牲口叫声最大的方向就能知道在什么位置。
互市中实行的是物与物的交易,而非物与钱币的交换,历来朝廷都是控制铜铁之类的金属对外的流动,外族的部落在冶铁制造武器方面的工艺大大不如中原,历史上就曾发生过外族用流通过去的钱币制造武器再回过头来对付关内的事件,徐北在听杨镇跟他普及这方面的知识时就觉得自己太缺少常识了。
对于萧王府来说,最想从外族手中得到的就是马匹,关外地广人稀,有充足的草原让他们放牧牛羊。万秋实与张猛过来的时候,徐北正跟人学习怎么辨别牲口的好坏,看到好马时,他也忍不住会骑上去走两圈。现代社会,虽然也有马场,可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么多马的,他成天泡在马场里都乐不思蜀了。
“徐大人!”有人在旁边叫道。
“谁啊?”徐北对这样的称呼从一开始的别扭,到现在的习惯,抬头就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熟人正戏谑地望过来,可不是张猛张大哥么,徐北失笑,跟边上人交待了一声就走过去,先伸手不客气地给了张猛一记老拳:“行了啊,别寒碜我了,怎样,还习惯这里吗?”
又对万九少抱拳道:“九少,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职务范围内我还是可以提供一些便利的。”
张猛也说:“九少别跟这小子客气,跟他客气了反而显得生疏。北小子,你都住得这里我这种老江湖又有什么不习惯的。”
万秋实见状笑了,说:“这里很好,我们的铺子并不需要交易牲口,所以没什么不便的。”他一从南地过来的商户,碰牲口这些交易太容易给人话柄了,又说,“不过如果有好马不妨帮我留意一下,我留着自己骑。”不管是文人还是武人,对好马的爱好都是一样的,君子还讲究六艺呢。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张大哥也一样吧。”徐北爽快道,这对他来说小事一桩,他还打算给敏庆也弄匹回去,这不,正学着呢。
万秋实对这样的徐北也心生好感,为人大方不做作,实是比那些你得势时巴结上来失势时却又比谁跑得快的人好得太多,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不说也罢,就这次,父亲在将家业分散出去后,连皇宫里的太后都将万家忘在脑后了,以前因万家财大气粗而与他们来往的人家,都不见了人影,上辈子这些人中他还以为有些真心来往的朋友,现在想来不过是他出手大方那些人都拿他当钱袋子来使呢。
徐北见他们对这里感兴趣,就带他们走了一圈,介绍了一些设施的用途。尽管这里打扫及时,可徐北仍旧觉得异味挺大,而万九少这样的娇贵公子居然也能忍受,觉得这人还不错,对张大哥也没有像下人一样随意使唤,有些事情还挺尊重张大哥以及同行的其他人的看法,虚心向他们请教。
徐北利用职务之便将老邱和姜平都安排了位置,随着这里的人流逐渐加大,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便是杨镇也同他说,有什么亲近的人可以安排进来。
徐北也的确兑现了他对万九少与张大哥的话,关照下面的人对万家的铺子留意一些,别让人去生事,自己人还好,并不是所有的外族人都老老实实的,仗着语言不通耍横闹事,徐北可不会客气,互市里是有军队驻守的,他与那位赵将军也算有交情了,直接将人拎过去就行了,多闹上两次,那人就被禁止进入互市了。
滟州,徐敏庆的书肆书坊的运作也渐渐走入了正轨。
第一套书籍发行的时候还引发了小小的轰动,至少在滟阳书院里,徐敏庆都能听到旁人谈论“慎之书肆”,因为作为压底箱印刷的那些书,由于限制了数量造成供不应求的局面,书院内有个别抢先入手的人以此为傲,而徐敏庆则暗地里送了山长和夫子们人手一本,这些珍贵书籍换来的是书院课本的印刷单子,是由山长亲自开口的。
山长早从自己的学生那里知道了徐敏庆弄出了一个新的印刷术,作为文人他是很支持这种行为的。
至于“慎之”二字,则是他生父的表字。
“敏庆,谢了啊,没想到你真能帮我弄到这本书,嘿嘿,这下能将我老爹哄开心了少罚我一些。”徐敏庆的新室友韩志捧着新入手的书,闻着好闻的墨香味,一脸陶醉道。
“你少偷些懒韩大人还会罚你?罚你还不是为你好。”徐敏庆笑道。
“哎呀呀,你这就不懂了吧,跟老爹斗智斗勇那是乐趣无穷,”韩志把书放下揽住徐敏庆的脖子说,“没想到敏庆你还真认识慎之书肆的东家,你不知道现在多少人都想跟这个东家搭上关系呢。”
徐敏庆无奈地从书上抬起头,这模样哪里能再看得下去:“想知道问山长啊,山长不是把咱书院的书单交给慎之书肆了么。”难道他能告诉韩志,其实他眼面前的这人就是慎之书肆的东家?恐怕他就是这么说韩志也绝不会相信的,以为他开玩笑呢。
韩志做出怕怕的表情:“开玩笑,山长是什么人,哪里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接近的,不对,听说敏庆你当初还被山长叫去问话了,快说说,山长是什么样的人啊?”又凑过来好奇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