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在那一夜之后不一样了,她原以为她只要好好的跟他说,把钱还给他,她就能够安然离开,然后她就还是她自己。可是那天晚上她哭着求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话,他也没有放开她。最后她在他还带着酒气的浓重喘息里,只能告诉自己他喝醉了。她只能睁着眼睛再次看着窗户,期待着天亮,天亮了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可是那漫长而难堪的一夜之后,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二天早上,阮少棠起床后,不轻不重地说:“钱我多的是,不要再跟我提还钱两个字,我说过了我要的是你,你就好好的呆在这儿。”
他的话直接把她打入了更深的地狱。岑溪愣愣地躺在床上,连身上的痛都麻木了,只是睁着一双空洞木然的眼睛看着他:“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阮少棠正站在床边扣衬衣扣子,听到她的话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冷笑还是嘲笑:“你急什么?等什么时候我厌烦了,自然就会让你滚。”
终归是傻气,她那时候还不依不饶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那你什么时候会厌烦我?”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那样问,抬头定定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深沉难测。可是过了一会儿,他脸上却又是那种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就得看你了,你要是每回都在床上哭哭啼啼倒我胃口,没准我很快厌烦了你,不过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你要是偏要跟我反着来,那我也只能跟你反着来了。”
岑溪好像直到那时候才真正认识他,她看着穿着白衬衣沐浴在清晨朝阳下的他,淡金色的华光照在他的身上,他脸上还是最初那样清淡内敛的微笑,就是在昨天晚上最绝望痛苦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比魔鬼还可怕。
她闭上眼睛,再也不看他。
岑溪终究慢慢把桌子上的菜吃完了,芬姨来收拾餐桌时,看见空下来的碗盘,笑眯眯地问她明天想吃什么,她做来给她吃。
岑溪没有胃口,可是又不想让芬姨失望。那天阮少棠走后,是芬姨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来到了卧室,她只是闭着眼睛,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仿佛那样她就不用再面对那个轰然倒塌的世界。
半晌后,芬姨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傻孩子,不吃饭怎么行,吃饱了就好了,小靳还在医院等着你去看他呢!”
芬姨的手又柔又暖,就像记忆里永远没有离开的爸爸妈妈的手。岑溪的眼泪就那样流了下来,是啊,小靳还在医院等着她,她还要看着小靳平平安安从手术舱出来,以后他会好好的在她身边。
想到了那天,岑溪眼睛一酸,几乎又忍不住要落泪。她眨了眨眼睛逼回眼泪,最后只能笑着对芬姨说:“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心绪不宁回到卧室后,岑溪就接到了何叶的电话。
何叶似乎还在为她昨晚被突然叫走而耿耿于怀,直接问她是不是阮少棠又给脸色她瞧了。
岑溪只是一味粉饰太平:“没有,我很好,你也别尽七想八想……只是我这几天可能没时间去见你和小靳了……”
何叶却说:“我刚刚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在宴会上梅小乔戴着的那条项链就是你给我卖掉的,那么大的蓝宝石错不了,昨晚阮少棠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破例也有露面,不知道他瞧见没有……”
岑溪听到这里不由苦笑,却只能若无其事地说:“他哪儿会记得一条项链,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大约何叶冷静下来想想,也觉得阮少棠不是会在乎一条项链的人,终于没再多问。岑溪趁便说阮少棠在这里,自己这几天会很忙,暂时就不去她和小靳那边了。索性就让何叶以为是阮少棠限制了她的自由,总好过让他们见到她这个样子。
何叶又憋着一股对阮少棠的闷气挂了电话。
岑溪却被何叶提醒了,放下电话就匆忙去翻梳妆台抽屉,阮少棠送给她的那些珠宝首饰都在里头,她一样一样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幸好没有再见到兰花,她终于吁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了昨晚那条兰花项链,不知道还在不在车子里,车钥匙就在阮少棠卧室的床头柜上,她想去车子里找找看,可是撑着拐杖又难下楼,只能无奈地暂且放下,而且照他的脾气,或许扔了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