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重华此时是真的既意外又惊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旧友。他是昨天抵达的上京,虽然早就听闻了旧友的事,也预计着过几天好好去叙旧的,但不曾想能在姑父的寿宴上见到孟子玉。
要说起来,楚重华跟孟子玉也有四年之久不曾见过。原先两人是同窗好友,因志气相投,脾气秉性又合得来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当时两个学生可谓是白鹭书院方程先生的得意门生,文采出众,品貌兼优。不过后来楚重华生母染疾,家道中变,便退了学回乡侍奉双亲。最后到底还是接管了楚家的家业,不曾再回白鹭书院。曾经的同窗好友早已经金榜题名,走入仕途,反观自身则成了无利不往的商人,一夕再见好友,便是豁达如楚重华,也不禁心头起了一番唏嘘。
孟子玉说完这话之后,忽然想到了这里是陆家,恍然道:“原是如此,今日陆家主寿辰,难怪你会再此。只是不知道你何时到了上京来的?”
楚重华笑道:“昨日才来的,没想到今天就能见到子玉兄,原本还想着过两天登门叙旧。子玉兄此来是……”
孟子玉看了眼从堂上迎来的陆家家主陆启之,双手相叠稍一礼道:“陆家主今日寿辰,我等不曾受邀来此拜访,还请海涵。”
陆启之赶忙颔首回礼道:“孟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是陆某怠慢了大人才是。”至于孟子玉为什么会来,他倒是真的有些不清楚了,虽然侄儿重华倒是跟孟子玉交好。可观其方才之态,却并非是因来此相见旧友。着实令人心中有些许惊讶。
孟子玉也不刻意绕弯子,而是对陆启之道:“陆家主不必多礼,陆家主宅心仁厚,我为小辈,心中钦佩已久。陆家主也无需唤我大人,我同重华是同窗旧友感情深厚,唤我一声子玉就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分假意言辞奉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也不曾有丝毫躲闪。而事实上确实如此,陆启之为商多年,于公上诚信经营,不曾投机取巧,谋求黑利。于私上,心底良善,曾于天灾时疫之时,无偿救助百姓难民。其行为举止的确是令孟子玉感到钦佩的。
陆启之虽然对这年轻的新晋朝官言辞感到惊讶,但从商多年什么都没见过,倒也不会因此而觉得惶恐。况且孟子玉的脾性,他也听闻过一二,如今一见确感名不虚传。如此便也不再去恭维,只是含笑道:“既然如此,陆某就斗胆唤声子玉贤侄了。”
孟子玉微微颔首,都说商人重利圆滑,而陆启之的坦然让他心中对陆家再次肯定三分。
“陆家主寿辰,子玉这里略备一份薄礼。”孟子玉说罢看了眼身旁的随从。
随从会意的拿出一方锦盒,玉石打磨的盒子,盒盖上繁复的镂空纹路,以及那朱红的流苏坠饰让叶榆瞬间意识到了盒子之物是什么。从孟子玉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思量这新秀权贵为什么会不请自来的赴宴,按理说他跟陆家应当没有多大的交集才对。直到刚刚小厮把贺礼呈上的那一刻,叶榆才明白是为何事。
陆启之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沟沟壑壑,只是稍作客气收下道:“有劳子玉贤侄费心了。”
孟子玉唇畔浅笑,也不再多言,只是目光在四周稍作一扫。厅堂之上,红衣俊美青年总是显得格外惹眼。孟子玉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叶榆身上,想到自家先生说过话:叶家长公子,妙有姿容,群妩媚而悉举。孟子玉心中自然也就有了明显的定论,这红衣青年,就是先生口中的叶家那个名声狼藉的长公子。待看到叶榆将视线一直落在侍从手中的盒子上,孟子玉便更能够笃定了。
见孟子玉看向他,叶榆含笑冲他点头示意,而孟子玉这边也是微微颔首回礼。这一礼往来间自然又引得无数人惊讶遐想。
楚重华眸光往来间一扫,有些诧异道:“子玉兄认得我妹婿?”
孟子玉略一迟疑后,点头道:“认得。”先出手教训义弟,随即稳握住他脾性收了他的歉礼,在成功的将那紫毫笔不动声色送入孟家,一气呵成。这叶榆当真是传闻的那般庸碌不堪?孟子玉想到自家先生颇有兴致的目光,不禁再次打量了眼红衣青年。
而此时,叶榆并不知道孟子玉把自家老婆大人的手笔都扣在了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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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问薇把家中的新茶品了一遍,心底暗自记下了一些上等的茶叶,琢磨着待会儿让玉琼跟着兰芝去取。反正是自家老爹买的茶叶,她就不必跟邵氏瞎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