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寒衣节,这一日风俗,祭先祖,送寒衣。王爷携眷到山上的庙里烧香拜佛,府中下人也或多或少告了几个时辰的假。何未染许李苦儿一日光景,让她带阿葵祭拜父母。
正午烹食,午后上山,清扫墓地,烧纸送衣,不免又是一场惆怅感怀。阿葵看着跪在坟前点香洒酒的李苦儿,又看着坐在旁边喝酒点头的男人与女人,灿烂地笑了。
临了傍晚,两人才归家,趁着天光未暗赶紧下地收了些芹菜和萝卜,寻思来去,还是决定回府一趟。
一路上,家家户户忙忙碌碌,多是宴请亲眷好友,趁着这个一同祭拜先祖的日子聚上一聚。李苦儿打了一路招呼,亦有几家想留她吃饭的,她嘴上婉拒,心下却是感激。
正行着路,迎面来了一人,十分匆忙的样子。这人李苦儿自然识得,是府中的跑腿小厮小乌,因是同龄,两人倒有些交情。
“哎!出什么事了?”李苦儿截住他问。
小乌定睛一看原来是李苦儿,忙道:“哎呀世子妃临盆了,管家叫我去请稳婆。”
李苦儿听了,一个转身就跟着小乌跑,边跑边问:“啊?今天临盆,王爷他们还没回来呢吧!”
“可不么,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现在就世子在。”
两人一路小跑到离王府最近的王稳婆家里,但极是不巧,王稳婆祭拜先祖还没回来,只她瘸腿的二儿子在家。小乌只得留话让稳婆回家后即刻到乔王府去帮世子妃接生,后又匆忙往另一位稳婆家里赶。
那另一位稳婆姓马,住得极远,小乌不大识得,还是李苦儿带的路。天色渐暗,路还遥远,也不知王稳婆得知消息了没有,想到世子妃在家中饱受阵痛之苦,两人更是心焦。
李苦儿觉得以二人的脚力,走到那儿实在花费太久,便提议去马市坐马车。小乌亦有这想法,两人便抄近路往马市去。
去马市要经过一条狭窄的暗巷,都是两边人家的后门所向,十分杂乱。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一眼便见暗巷深处站了一粉衫女人,打着灯笼,立于两扇木门前不知在做什么。
两人经过那女人身前,便被她叫住了:“二位行色匆匆,是有什么难处么?”
这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样貌平凡与一般年轻妇人无异,李苦儿注意到她的颈间缚了一条鲜艳得有些刺眼的红绳,没有人会用这东西当饰物,也是十分怪异。
小乌这人极是憨厚,见有人问,便老实答:“府中世子妃要生了,我俩要去寻稳婆。
“世子妃生产?”女人睁大眼睛,又拉住了小乌的胳膊,道:“你们不必再寻了,我家世代行医,而我是专治女人病的,接生找我去就好了。”
小乌一听,顿时亮了眼睛,喜道:“那实在太好了,还请大夫随我走一趟。”
女人点头说好,李苦儿却觉得哪里不对,拦了女人说:“我们镇上只有川草堂一家艺馆,什么时候多了一户世代行医的人家?”
女人不慌不忙,笑道:“我是刚嫁来的,娘家离这儿可远着呢。好了姑娘,产妇的事可耽误不得,小哥,我们快走吧。”
“是,是,哎苦儿别问了,咱们快走。”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回了府。一问守卫,那王姓稳婆果然还没到。管家得知请来了接生的女大夫,连忙让丫鬟将人往世子妃的屋子领。李苦儿跟她们过去,女人进了房,将世子请出了门外。
她心中十分不安,浑身毛毛的,便去找何未染。
何未染正坐在后厨的院子里,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李苦儿过去,将心中的不安告诉她,她依旧是眯着眼,问李苦儿:“那女大夫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李苦儿想了想,道:“她说话的声音很飘,我一听她讲话,寒毛就竖起来了。还有,她脖子上挂了一根红绳,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果然呢……有东西上门了。”何未染叹了口气,又问:“今天你见着那只大黑猫了没有?”
“没有,它不是每天都跟着我的。”李苦儿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无故问起大黑猫。
何未染起身,回了灶房,边走边对李苦儿道:“今天教你做香炸小溪鱼,井旁边的盆里还剩些小翘嘴鱼,你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