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未染点头:“但是事情还没做完呢。”
“还要做什么?”
“我们该问问牛母的意思了?”何未染说着,甩了甩手上的拂子。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牛母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是一头耕牛的模样,几乎透明的幻象,李苦儿看不真切。
“怎样?你能安心去投胎了么?”何未染问。
牛母原地踱了踱步子,口吐人言:“董屠夫会将那梦当真么?”
何未染点头,手掌一摊,变出先前化作老和尚是手上盘弄的佛珠,戴在董屠夫的手上,继而对牛母道:“这样,他定然没有不信的道理了。”
牛母长长地哞了一声,道:“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往后我那孩子的事,还望姑娘分神费心。”
“好。”
牛母见和何未染应下,心中症结终于得以释放,身影也渐渐散去,直至再也看不见了。李苦儿用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过不见其身影,问何未染:“牛母走了么?她去投胎了么?”
何未染看向窗外,小牛犊独自站在牛棚里,仰着头哀哀地呼唤……
两人给董老板夫妻喂了井水,趁他们还没有转醒,便离开了。刚出门转角,何未染手上那根拂子便渐渐瘫软,成了一条粗大的牛尾。
李苦儿颇觉惊奇,戳戳那条黄牛尾巴,一晃一晃的,心里也毛毛的。
何未染将牛尾卷好,在路边摘了一片美人蕉的叶子将其包裹起来,对李苦儿道:“这一下,牛母是真的走了。”
李苦儿挠挠脖子,问:“那你这是要做什么,干嘛要把这个尾巴包起来。”
何未染倒是答得理所当然:“带回去做菜啊。今晚你别回家了,我给你做砂锅牛尾当夜宵好不好?”
这一听之下,闹得李苦儿心里愈发颤抖了,忙摇手说:“我看还是算了,毕竟是牛母的身体,我怕我吃了这个,她又要回来找我报仇了。”
“哪有你想得这般坏?”何未染掩嘴直乐:“胆子真小。牛母已经离开了,不会回来的。一具皮囊,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况且,说白了这只是一条尾巴而已。”
“这样啊……”李苦儿犹豫着,还是点了头:“那我们今天就吃了它吧,丢掉也怪可惜的。”
乔王府内,王爷王妃等人都醒过来了,一醒来就说腹中饥饿,要吃饭。何未染刚回府,便被管家拉去了后厨,催促着赶紧弄几个菜,上头等着吃呢,好些时候了。
何未染忙活菜肴,李苦儿也帮着打下手,忙得团团转。
“管家爷,怎么不叫其他人先做起来呢?”李苦儿问。
“其他人做的都不合王爷他们的胃口。哎,自从何姑娘来了,王爷的嘴巴都越吃越刁了。对了,那个张妈呀,我已经将她辞了。这回的事与她脱不了关系,还有昨晚上她到何姑娘那儿大闹的事我也听人说了,这样不服管教的人留在府里也是祸害。”管家愤愤道。
何未染无所谓地笑笑,看来倒是豁达,却也不为张妈求情。张妈平日里使的绊子只有她知道,确实是让人厌烦。
夜深人静,何未染和李苦儿两人猫在后厨里做夜宵。
牛尾切段,将放入沸水中氽煮,煮出血沫,取出用清水冲洗干净,用料酒、大葱、姜片腌制,蘸上面粉,入锅大火煎至表面焦黄出香,用冰糖和砂糖入油锅加水炒糖色。后炒葱、姜及芹菜等辅料,再放入少量辣椒、花椒、八角、草果、香叶、桂皮、小茴香,炒香,倒入牛尾,加蚝油三勺,盐三勺,酱油三勺,炒匀之后转入砂锅,加水煲制,期间不时搅拌,待得汤汁收稠即成。
牛尾肉出锅,香气弥漫开来,李苦儿不得不承认,虽然牛母很可怜,但是牛肉真的真的很好吃。她一边啃着味道浓郁的牛尾肉,觉得心里愧疚,问何未染:“何姐姐,牛母是去做人了吧。”
何未染看她啃得一脸汤汁,取出手绢替她擦了擦脸,道:“或许是去做人了吧,也或许又是进了畜生道,我也不知道呢。”
“哎,若是进了畜牲道,好可怜,还是要被人吃掉,何姐姐,我们以后还是吃素吧,不然又作孽了。”李苦儿说着,又啃了一口牛尾肉,当真酥烂美味。
“话也不是这么说呀。进了畜生道,也不一定是被人吃掉的下场。或许是在野外漂泊,长期捱受寒、热、饥、渴、被猎杀及相互啖食之苦;或是由人蓄养,饱受劳役、鞭打、宰杀、取皮之苦。这种种苦难,只因它们前世的孽要由今世来偿,每受一道苦,便是还了曾经的一笔债,所以说……”何未染夹起一块牛尾肉,道:“我们吃了这肉,也算是助牛母还债了呢。”
“原来是这样啊,吃肉还是做好事了。”李苦儿傻傻地眨眨眼,总觉得何未染这一番话,透着些狡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