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比她快一步,点滴的速度放慢,手背上的刺痛感瞬间消失了。
她的手停在空气中,久久没有放下。
男人轻柔地抓住她的右手,放在了被子里,然后帮她调整了枕头的角度,整个动作连贯熟练,一气呵成。
聂云深就如同木偶一般,任他摆弄。
病床突然下沉,韩桢就那样坐在她的身边,纯黑的修身西装笔挺,没有系领带,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他的脸上,依旧英俊干练,时至今日,他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功男人的成熟矜贵。
他们之间不足一米,太近的距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呼吸间,一股新鲜的烟草味钻入她的鼻间,这是韩桢喜欢香烟牌子的味道,以及男士清雅须后水的味道。都说味道是最难遗忘的记忆,而显然这些难以抹掉的记忆恰好唤醒了她所有的心伤,令她感到窒息。她甚至已经在他的瞳眸中,看到自己僵硬的表情以及强压着激动情绪。
“没想到你也在这家医院,我以为你回灵城了。”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却没有到达眼底,眸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看来身体还是受不了一点刺激”
这是两个人两年来第一次面对面,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被子下的手指甲掐入了掌心,身体止不住地微颤。
“还是没死成,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略显苍白的唇瓣紧抿,聂云深移开视线,瞥向窗外,如果在之前她还幻想着问他所有的原因,而今,她只感到满心的悲凉。
韩桢的手还搭在输液的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捻动,“听说奶奶上次见到你了,生了一大通气,估计老人家一时间想不开,就给灵城那边打了电话。” 他的语调很慢,声音低沉温厚,“昨天晚上那边医院没有联系上你,打到了我这里,听说爸昨天晕倒了。”
他的手指往上一拨,输液速度突然急剧加快,透明的输液管里瞬间血液倒流。
“呃…” 手上钻心的疼痛,云深猛得将手上的针拔掉,悬挂的药瓶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浅红色。
“为什么你们韩家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们要变成这样?韩桢…”云深当然知道韩桢口中的“爸”指的是聂辛,她一手掀开被子,刚想下床,纤细的手臂便被韩桢扣住。他将她扯到怀里,搂住腰,任她无声地挣扎,将她按得死死的
“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简单冷酷的话,这就是他今天出现的目的么?
云深愤恨地瞪向他,发现韩桢他低敛着头,视线停留在她XIONG口,凝视着从衣领口掉出的玉佩。
他伸手捏住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突然低低地笑了,“奶奶昨天还提起,那块玉佩去哪里了…说婚礼的时候要亲自给云涵戴上,原来你还戴着。”
云深被钳制的身体轻颤,直视着他冷笑的脸,“传给云涵?傅云涵?那我算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竟然…”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泪水夺目而出。
“拿你自己换了那张救了韩家的订单?” 韩桢俯下头,微凉的薄唇拂过她的脸颊,靠近她耳边。
聂云深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呵呵,真是感人,几十家公司一起竞争,一点胜算都没有的政府订单,最后为什么偏偏会把订单给了我们?”韩桢伸出冰凉的手指,点了点云深的额头,“深深,你知不知道那天早上你从【盛世君豪】慌慌张张走了出来的样子,我倒现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几年你为什么都不说?”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这些年来深藏在心底最为羞耻的事情,最不愿意被他知道的事情,原来他一直知道。
“养条狗都会有感情,对不对,深深?” 他拍了拍她的脸,收敛了笑容,字字刻薄,“韩家也算养了你那么多年,该懂得知恩图报。”
她垂下头,心闷得几近窒息,突然报复性地笑了,“狗?报答?听说傅老太太也在这家医院。你猜,我现在戴着这块玉佩过去,你这个驸马爷的位置还坐不坐的稳?”
她还没有走出两步,一股强悍的力道袭来,箍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拉,人整个向后倒,后腰撞到了床头柜上,腰间的痛楚她吃疼地轻YIN一声,柜上的瓶瓶罐罐也纷纷洒落在了地上。
韩桢冷眼看着聂云深弯腰痛苦的表情,残忍地继续开口,“别发疯,你敢靠近那里一步,我马上断了灵城那边一切医疗费,我倒要看看是你哥先死,还是我的婚礼先举行?”
韩桢清楚地知道她的弱点,她的家人就是她的弱点。
突然有敲门声传来,韩桢整理了一下袖口,丢下一张支票,便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云深,刚才那个人是…”一手拎着外卖站在门口的裴之霄惊讶地看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聂云深站了起来,扯了扯嘴角,只是视线逐渐朦胧,“不认识,可能走错病房了吧。”
“你的手都肿了,怎么回事?” 裴之霄望着满地狼藉显然不太相信,走错病房能弄成这样?不过望着聂云深憔悴苍白的脸色,他也不好多问。
“那我去叫护士过来收拾一下…”
………………..
裴之霄拉着护士赶紧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