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咱来聊聊王氏。
从小院溜出来,王氏一手扶着心窝子,一手扶着额头,急匆匆的回了林府。王氏让小丫鬟端茶上来压压惊,自己坐在椅子上一边“哎呦、哎呦”叫唤着,一边等着茶水上来。
等了半天也不见茶水上来,王氏心里恼火,左看右看不顺眼,嘴里骂道:“林婉儿,你个臭丫头,好生厉害,顶得我心窝子生疼!”说话之间,一口气喘不匀,心窝子更疼了。
茶水上来,王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抿,顺匀一口气,心思一定,后知后觉——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林婉儿早就计划好的,从一进小院都在林婉儿掌控之中,自己这是中了这小丫头片子的套了。
王氏一拍桌子,心里那是一个气啊恨啊,气得头顶冒火,恨得咬牙切齿,两眼一翻,仰头晕了过去。
小丫鬟慌作一团,叫郎中的去叫郎中,搀扶太太的搀扶太太。
林家林普领在外公干,忙着生意,不在家,自然也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等王氏幽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林思哲坐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口,见到母亲醒来,心里有些欢喜,但是也有些恐慌,欢喜的是母亲终于醒来了,恐慌的是生怕母亲责骂。
旁边丫鬟看到太太醒来,马上将王氏扶起来,然后在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王氏拿着手绢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手抚摸着心窝子,哎呦哎呦的说道:“我这是不是要死了?”
林思哲忙着回道:“母亲这时哪里的话,郎中说了,只是气血攻心,身上浇了些凉水,小风寒而已,服下几服汤药就好了。”
王氏点点头,语气虚弱,但是恨恨的说道:“林婉儿啊,林婉儿,好一个心狠歹毒的丫头。怪不得嫁不出去。等你父亲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惩治这个臭丫头一番,为咱娘俩报仇。”一句话说下来中间停顿了好几次。
林思哲频频点头,口中说是,心里还真期盼着父亲能早些回来。
林府一夜无语,等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王氏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撑起身子,喊道:“来人,来人,有喘气的吗?外面怎么这么吵?”
只见一个丫鬟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房来,来不及道一声万福,急急切切的说道:“夫人,夫人,不好了,有官兵来府上了。”
王氏一听有官兵,心里疑惑,不过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多识广,并不如何慌乱,在丫鬟的帮扶下站起身来,走到前厅,只看见两排官兵站在前厅,其中一位捕快背对着手欣赏着林家庭院内的物事,明显便是这队人马的头了。
王氏走向前去,轻轻咳了一声,捕快转过头来。
王氏轻声问道:“这位官爷,今天这么大阵势来林府不知何事?”
捕快冷哼一声,开口道:“有人状告你林家仗势欺人,当众殴打百姓,盗窃他人财物。知州大人已经开堂,在知州府大堂上等着你呢。”
王氏心中更为疑惑,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状告林家,活的不耐烦了,何况林家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被人抓住把柄,开口问道:“官爷,不知是谁状告我林家?”
捕快冷眼冷语:“事关机密,等到了大堂上自有分晓。”
王氏心里明白,左手在袖子里一抹,一甩,一递,一张银票便进了官爷的袖子里,不说一字,尽显**,然后才开口道:“官爷,林家家大业大,我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劳烦官爷透漏些许,好让我有些准备。”
捕快也是明白人,瞬间笑开了花,语气都温柔了些许:“林夫人严重了,就是一些小的问话,不打紧的。至于原告就是……”捕快特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是那林婉儿。”
“林婉儿?!”王氏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气血上涌,慌忙扶住身边的丫鬟。
捕快疑惑这王氏的反应,但是并不在意,对王氏说道:“林夫人,我们先在府外等着,夫人也打理府上一下,但是时间不要太长,小的们也只是办差而已,希望不要为难。”
王氏说一声“谢过官爷“,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去了后院,顺便叫醒了林思哲。
王氏揉着眉头,对林思哲说道:“不知道林婉儿这丫头打得什么鬼主意,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今天不要去上学了,也不要出府,只要躺在床上装病就好。无论如何,今天大堂之上,不但要将林婉儿拿的银子吐出来,还要治她的罪过,就说那天画舫船掉进江水里得了重病,至今还没好。“
吩咐好左右,王氏又在头上绑块汗巾,把头发弄乱成一团鸟窝,练习了几声咳嗽,把自己弄成病入膏肓的邋遢样子,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坐上马车,然后跟在官兵的身后去了知州府衙。
此时的知州府衙早已人山人海,在知州大人王启年的治理下,澶州向来风平浪静,除了澶州北去上京城的阴山附近有一伙土匪以外,很少有对簿公堂的事情发生。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还是侄女状告婶婶的家庭伦理案件,人们的好奇心早就被勾起来了。
王氏从马车上走下来,府衙前面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王氏“弱不禁风“的走进公堂,磕头便拜,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口中大呼:”冤枉啊,知州大人,冤枉啊。“
公堂之上的王启年忍不住微微皱眉,自己治理下的澶州竟然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侄女状告婶婶,家里事竟然对簿公堂,本该各打五十大板,但是王启年知道林婉儿的那首小令,觉得这女子胸中有才气,但是却不顾脸面状告自己的婶婶,又有些瞧不起。
公堂之下跪着的林婉儿和王氏都不知道王启年心中所想,自然也不知道王启年的心思偏向,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