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最是冲动,比起分析案情,他现在更想的是好好教训段家人!
钱慕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匹夫之勇,终将坏事!”
宋光第一次反驳了钱慕锦:“总不能叫他们继续这般给小妹身上泼脏水!”
钱慕锦冷笑:“你的脑子给我放清醒点!再喊打喊杀,就给我滚出去!”
宋光心中愤怒,却不再言语。
宋励也是气的,可他尚且知道怎样做才能真的帮到小妹:“大嫂,你有什么注意?”
杨天勤和容景之都在一旁。杨天勤对上了钱慕锦望过来的目光,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抱拳:“既然是这样,我自去前面给你们准备些吃的。这一路忙过来,也饿了。”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叫上杨寿。
杨天勤走了,钱慕锦让宋光把门关上。
房间中十分亮堂,针落可闻。
钱慕锦抿着唇想了片刻,道:“你今日查到什么,告诉他们就是了。”
这话是对着容景之说的。容景之坐在圆桌边倒了一杯茶,淡淡道:“宋家的事情,原本算是未遂,也被压了下来。这件事情就成了天知地知,宋徐两家知。段家不可能无端端听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出去查了查,得知这件事情,是有人向段家告了密。”
宋光和宋励的神色紧张起来。
宋励皱眉:“难道是徐进她们……”
钱慕锦:“是刘绣娘。”
刘绣娘?
宋光和宋励全都脸色一僵。
钱慕锦也不再废话,继续道:“刘绣娘从秦在村子里找廉价的劳动力,又怎么可能只找宋怡一个?除了宋怡的手艺更好,旁人的也不见得遭到哪里去。今日有人看到杨婉出现在村里,还去刘绣娘家中做了客,走的时候拿走了一些布料,足以见得她也在刘绣娘这里挣一些小钱。”
钱慕锦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宋励目光狠厉:“所以,刘绣娘因为小妹取代了她,心生嫉恨,在杨婉来得时候嘀咕了几句。杨婉就像她说了这件事情。所以刘绣娘跑去段家说了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段家给我们难看?”
钱慕锦点点头,算作回应。
“啪!”宋光猛一拍桌,“这个贱女人!”
钱慕锦多看了宋光一眼,她忽然觉得,此刻的宋光,与平时大不一样。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流言蜚语这种东西,真假从来都是其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非只是在口头上爽一爽,权当传个八卦。从来都不会因为你传了一个八卦就被定罪,即便是谁因为风言风语被逼死,那也是自杀,并不会定旁人的罪。
宋励思考片刻,道:“当务之急,需得让小妹从这些流言当中挣脱出来。否则日后谁想到了提一提,她要怎么过活?”
宋励话音未落,钱慕锦忽然地笑一声,那笑声太冷,让面前的三个男人同时望向她。
钱慕锦缓缓抬头:“为什么不提?”
宋励和宋光都是一怔,连容景之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宋励:“大嫂,你在说什么?”
钱慕锦勾唇一笑:“你们是不是真的想为小妹讨回一个说法?”
宋励宋光同时点头,自然是要讨一个说法的!
就在这时,杨寿忽然来传话——宋怡醒了!
宋光和宋励立马往那边走,钱慕锦跟在后头,原本要迈出的步子忽然一滞,目光一偏,就撞上了容景之的目光。
容景之直直的看着她,眼中第一次没有了似笑非笑的恣意,反倒是像在看着一个什么奇怪的人一般。
钱慕锦不去理会他的目光,跟着出了房间。
宋怡的确是醒了,见到守在床边的宋大娘时,她的眼泪就这么流下来。宋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娘俩都在哭着。
宋光和宋励别开目光,眼中有莫可名状的痛色。
宋怡的确是醒过来了,可是因为痛哭,让她的情绪变得不大稳定。她推开宋大娘,把自己紧紧抱住:“娘……我没有脸再活下去了……”
宋大娘大惊,立马拉住她:“你在说些啥?啥叫没有脸活下去?你又没被徐进那个畜生占了便宜,怎么就这样了?”
宋怡哭着摇头:“这种事情,怎么洗的清?现在是段家退婚,以后我走出去,谁都会指着我说些难听的话……我……”
“哗——”
“啊——”
冰凉的水泼向宋怡的那一刻,宋怡也发出了一声尖叫。
宋大娘看着手里拿着茶杯的钱慕锦,立马道:“锦娘!你这是干啥啊!”
钱慕锦只是死死的盯着宋怡:“都出去,我来跟她谈。”
这里面,宋励已经率先清醒过来。他很清楚,在他们为小妹出头以前,最重要的其实是安抚住小妹的情绪,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宋励站了出来把宋大娘扶起来:“娘,大嫂素来和小妹亲近,让大嫂和小妹谈谈吧。”
宋光也看到了宋怡的失常,加上宋大娘的激动,他也知道或许能劝好宋怡的,只有钱慕锦,赶紧过来帮忙扶住宋大娘:“是啊娘,咱们先出去吧。”
宋大娘心里难过,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抹了一把眼泪,心疼的看了小妹一眼,跟着两兄弟出去了。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钱慕锦和小妹两个人。
钱慕锦坐在床边,看着缩在角落默默流泪的宋怡,她的脸上还挂着被她泼的冷水,此番与眼泪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水是泪。
钱慕锦静静地看着她,淡淡道:“还记得和我说过什么吗?”
宋怡的哭声有片刻停顿,然后又摇摇头,将整张脸埋在曲起的双腿间。
钱慕锦的目光冷了几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是真的被徐进侮辱了吗?你是真的到了生无可恋什么都可以抛弃的地步了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流言,至于让你去死吗?”
她的调子高了几分,冷清的语调仿佛鞭子般打在宋怡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我……”
“你?”钱慕锦挑眉,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怡,“你究竟明不明白这自己在做什么样的蠢事?徐进奸污未遂,你仍是完毕之身,真金不怕火炼,你就是一口咬定了从来没发生过哪些事情,谁能有证据?还是说你不过被徐进碰了碰,身上还有他的烙印了不成?”宋怡的哭声止住了,她抱着身子,似乎是在笑话这番话。
钱慕锦把手里的杯子丢在宋怡面前的床被上:“当日你对我说,你看不上段家。如今段家退婚?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流言蜚语如何了?你活着的时候都没本事让它熄灭,还指望用自己的一具尸体让旁人闭嘴吗?你做梦!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死了,才是坐实了罪名,让全家不仅因为你的离开而伤心,更要因为死无对证而被旁人指指点点,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发生吗?”
宋怡的心颤了颤,抖着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钱慕锦冷笑一声,并不打算放过她:“当日你与我说你想做一个有出息女子,呵,还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你有出息,就是在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之前,一条白绫把自己吊在自己家里吗?宋怡,你当真是有出息!”
宋怡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里,望向钱慕锦的目光中终于有了悔意:“大嫂……我……”
钱慕锦:“我从来就觉得好笑,谁能用一张嘴杀人。又有谁会允许自己被几张嘴给杀了。我告诉你,只要人还活着,就没有扳不回的局!只有你死了,那才是真的万事归尘土,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宋怡整个身子一僵,仿佛被震慑一般。
钱慕锦不再看她,而是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重新走到小妹面前:“你以为的有出息的女子是什么样子?是看似坚韧,实则一丝丝小风就把她吹到横梁上去了,就是这样有出息的吗?我告诉你宋怡,倘若连这样的小事你都担不起,都没有那个勇气去为自己澄清,别说是段非,我要是个男子,必然也会退了你!我瞧不起你这样!”
宋怡的灵魂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钱慕锦的话她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钱慕锦看了一眼手中的热茶,缓缓倾身去握住宋怡的手,将手中的热茶递到了她的手上,语气放缓了几分。
“遇到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人都会难过。倘若你能挺过去,我便将你之前这些闹腾都当做小女儿家的发泄,若你当真还有几分清醒,就该看到身边的父母有多紧张你,身边的兄长又在怎样焦虑的想为你洗清这些脏水。”
宋怡的手无意识的握紧了杯子,钱慕锦看在眼里,唇角多了一丝笑意。最后,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要将这些脏水洗干净,其实并不难。真正难的,在于你。”
宋怡茫然的望向钱慕锦,她这一瞬间接收的信息实在太多了,她需要换一换。
钱慕锦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为她将散乱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你怀疑大嫂的本事吗?从前你都相信大嫂,如今是不信了还是怎的?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喝口水,压压惊。睡上一觉,明日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宋怡张张嘴:“大嫂……”
钱慕锦直起身子,退开一步:“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今夜你好好想一想。从今往后,你是要用一个新的面目继续过得精彩非凡,还是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抱着那些流言蜚语痛苦一辈子。不早了,快些歇息吧,我去招呼娘休息。为了你的事情,今日大家都累坏了。”
话毕,钱慕锦缓缓离开房间,退出房间关门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宋怡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