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这么说的!”桔红道,间或又看了眼延陵君的脸色。
彼时延陵君正在垂眸喝茶,感知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这边,就不悦的皱了下眉头道:“有话就直说!”
“是!”桔红心虚了一瞬,然后垂下眼睛,如实回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好像是二皇子自动请缨前往,今天太子殿下大婚的喜帖一下,他就主动进宫请命,说原意代替太子太子殿下前往。”
“为什么?”褚浔阳大惑不解,和延陵君对望一眼,“就算风连晟出行多有不便,这偌大的一个王朝难道就无人可用了吗?怎么会需要他去出面?”
风启到底有没有将帅方面的才能她不敢说,但只就他的身体现状——
他就不适合担此重任。
延陵君对此也是十分意外的,略一思忖,就慢慢问道:“陛下答应了?”
“陛下只说是要考虑!”桔红道。
崇明帝如果不想答应,就应该是直接否决的,毕竟风启那边的情况特殊,他会说考虑——
那就是真的在考虑这方面的可行性了。
“君玉——”褚浔阳略有担忧的扯了下他的袖子。
“哦!”延陵君回过神来,回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一边取过她手边放着的喜帖扫了眼上面的内容一边道:“风启和风连晟这两兄弟倒是很有些意思,太子大婚,这封请柬我们不好推辞,到时候过去喜宴上看看。这日子定的就在半月之后,就算急着去打仗,风启也应该是在风连晟大婚之后启程的。”
“嗯!”褚浔阳点头,想了想,眼中突然就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气,狡黠一笑道:“不过我总觉得风连晟的大婚现场会很惹恼,我们要不要顺水推舟的也插一脚!”
“你是说——”延陵君瞧着她这副神气,也是无奈,拉了她一只手把玩她的手指头,语气颇为无奈道:“在你生产之前,最近朝中的任何事,我们都不掺合。”
自家媳妇儿是个没轻没重的,偏偏的还时时爱凑热闹,延陵君现在是恨不能直接将她关在屋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省的她一时兴起就要突发奇想。
褚浔阳已经在家憋了许久,闻言就更是兴致缺缺。
延陵君侧目瞧了眼她的肚子,想了想,又道:“你这个样子出门也不是很方便,要不下个月风连晟大婚的时候——”
褚浔阳一听,一下子就拍案而起,急忙道:“我要去!”
热闹不让凑,如果再连别人的热闹都不能看了,那岂不是要闷死了。
延陵君只是存心逗她,就将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探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肚皮,调侃道:“你不是一直嚷嚷,嫌挺着个大肚子难看,说没脸见人吗?”
褚浔阳倒不是自恋如斯的一个人,只是她无拘无束的惯了,总觉得挺着个大肚子不得劲,闻言就横他一眼,“难看也是你闺女难看!”
“怎么会?都说女子的长相多会随了父亲的,我们的女儿一定生的比你标致。”延陵君存心逗她,捏了捏她的鼻尖。
褚浔阳回过头来,几个丫头还以为她要发怒,不想她却是抬起爪子摸了摸延陵君的脸嘿嘿一笑,“那是!要不是冲着你这张脸,本宫的驸马还指不定要换谁做呢!”
横竖她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随说是一句调侃,但是这话要是换做叫别的男子听了,多少心里是要起隔阂的,延陵君却是不以为意,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顺势蹭了蹭,和她咬耳朵道:“那可就不要浪费了,我们一定要多生几个漂亮的女儿才行!”
褚浔阳:“……”
看这小两口斗嘴,着实是其乐无穷,几个丫头又不好明着笑出声音,全都憋得满脸通红,争先恐后的找借口溜了。
二皇子府。
风启一早进宫拜见崇明帝回来,就把铁方和史浩叫到了书房,关起门来,吩咐了两人一些事情。
“不是说陛下说是要考虑吗?那我们真的要现在做准备吗?”史浩将风启给他的一封信收到怀里,问道。
说到底,虽然风启出征一事势在必行,他们却之关心自家主子的安危,并不十分的赞同。
“总之你们都先下去安排,有备无患!”风启道。
他身边人都是些什么心思,他自己一清二楚。
史浩到底还是担心,犹豫着还想说什么,铁方就眼疾手快的拽了他一把,一回头,刚好外面一个婢女来敲门道:“殿下,厨房把您的药煎好了,您现在要用吗?”
那一次的公办当中,风启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一番折腾,平复了有些日子的旧疾又隐隐有了要复发的症状,这也就构成了铁方和史浩等人竭力想要劝阻他南下的又一理由。
“端进来吧!”风启道。
他的书房,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出入的,那婢女并没有推门进来的打算,是铁方亲自过去开门把汤药接了送进来。
风启端了药碗才要饮下,院子里就见繁昌公主提着裙子行色匆匆的闯了进来。
风启的目光微微一凝,连忙将药碗放在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桌子上。
他对外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一旦知道他此时的情形,崇明帝应该就一定不会答应由他代替风连晟南下了。
“见过四公主!”铁方两个迎了出去行礼。
繁昌公主虽然和风启亲近,但也知道他府里的规矩极其森严,在门口顿住了脚步,并没有闯进书房里去,只隔们唤了一声,“皇兄!”
风启也不想她进来,干脆就自己迎了出去,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道:“怎么回事?跑的满头大汗的?”
“皇兄!”繁昌公主见他出来,就没了顾忌,赶紧迎上去,看着他的脸孔,焦躁不安道:“我听宫里他们传言,说你要代替三皇兄出征麒麟山脉了?这是真的吗?”
“嗯!”风启也不瞒她,“连晟他大婚在即,就算不急在一时,也总不能让他刚刚大婚,就抛下新婚妻子去远征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也就是挂个名头在那里,你不需要担心的!”
“撒谎!”繁昌公主却是突然气急败坏的怒声顶撞起来。
自己的这个妹妹,多数时候还是十分乖巧柔顺的。
风启一愣,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三皇兄才请命南征的,我知道,父皇对南征的人选本来是属意荣烈的,可是被他以定国公主有孕,不方便离京做借口给推掉了!”繁昌公主道,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兄长,神色却分外复杂,“其实皇兄你就是为了帮衬他们,给荣烈争取时间的吧!”
“你是哪里听来的闲话?莫要胡说八道!”风启道,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转身就要往外走,“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赶紧回去!被父皇知道了,要责罚的!”
“皇兄,我看到了!”繁昌公主突然道。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于带了一丝隐忍的颤抖。
然则风启的脚步却是骤然一停,如遭雷击般,整个身体都明显的剧烈一震。
他转身,只在那一个瞬间,永远静无波澜的脸孔上面,突然就阴云密布,那种肃穆又森冷的神情,和平常时候的他,判若两人。
园子里的铁方和史浩互相对望一眼,俱都神色凝重的赶紧退了出去,在院外把守。
繁昌公主触及风启眼中突然卷起的风暴,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阵颤抖。
她咬着嘴唇,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勇气支撑,才能勉强和自己的兄长对视,一个字一个字很轻很慢的说——
“那时在你的书房里,我看到漠北王妃给你的回信了!”繁昌公主的声音在抖,虽然她一直都在努力的试图亲近他,他对她也关爱有加,可她就是知道,他对她的好,只是作为任务和责任,他的心——
是不允许她靠近的。
那一次他病危之际,她求了太后,千里迢迢奔赴他的封地探望,那个时候他缠绵病榻,九死一生,她一直以为她潜力奔赴,是去给自己唯一最亲的兄长送行的,可是庆幸,最后,他还是撑过来了。
可也就是那个时候,她也无意中洞悉了自己这个一直都远居在外的兄长心里一个惊天的秘密。
显然风启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会被她察觉,脸色就越发冷凝,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中一寸一寸的用力扣紧在掌心里。
他不说话。
繁昌公主的心里却是砰砰乱跳,几乎是积攒了所有的勇气,才勉强试着上前,小心翼翼的拽了他的一角袖口,语无伦次道:“皇兄,我不是故意要翻看你的东西,那天我只是去找你,好像是铁方没有来得及处理掉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就焦急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儿。
风启看着她这张脸,和一敛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讨厌被人窥测*,更恨有人能望穿了他的心事,可是看着眼前这少女满是关切和眷恋的一张脸——
他就只觉得无力,完全做不来所为的杀伐决断。
“别在宫外逗留的太久,你该回去了!”最后,风启轻轻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指缝间抽离。
繁昌公主用力的想要攥着不放,眼泪都滚了下来。
她不想让他走,她害怕让他走,她唯恐他会就这样的一去不回,可是——
在他的面前,她却是这般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皇兄——”手指最终从他衣袖上被剥落的那一瞬间,繁昌公主终于带着哭腔哀嚎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