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乎是在华思悦被推攮进来的一瞬间,这殿内除了陈皇后之外的几人就嗅到了不同程度阴谋的味道。
华思悦的身子已经弱到支撑不住,进门就直接跌在地上,她费力的爬起来,勉强端正的跪好,气若游丝道:“臣女见过皇上。”
现在连华城都被收监,虽然是风连晟听了褚浔阳的挑唆而一意孤行,可是崇明帝回宫之后居然也不闻不问,她知道——
此时此刻,她华家再度复起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
陈皇后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的方寸大乱,用力的掐了下手心,就先发制人的上前一步,喝问道:“华思悦,你也不用紧张,皇上传召你进宫,只是随便问你两句话,你如实回答即可。”
“皇后娘娘,事关永定侯府满门的清白,您真的确定,只需要随便询问两句就行吗?”褚浔阳出声打断她的话,唇角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陈皇后的面色铁青,牙齿咬的咯咯响。
褚浔阳已经不再管她,直接款步走到华思悦的跟前。
华思悦整个人都恹恹的,其实总共也只走了几步路进这殿中,此时还喘息的利害,脸色苍白,神情虚弱又透着狼狈。
褚浔阳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来,恰是和她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仰头看来,只觉得是被眼前这女子容荒焕发的摸样刺痛了心口,越发觉得难受。
但是褚浔阳却没有直接和她对话,反而含笑看向了风启一眼道:“既然事实证明此事当中二殿下只是受了我的连累,有我在这里向陛下禀明一切,二殿下当是不必留下来一起跟着受累了吧?”
风邑设下这个局,不就是为了针对风启的吗?既然是这样,他又怎么会把华思悦这样一个有分量的人证留下来?
难道是他们前面推断的种种全部失误,可——
那风邑的最终目的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不得不说,褚浔阳这个时候是微微有些乱了方寸的,风邑的布局,居然在针对风启的这一局里半途而废,恐怕——
他此时就已经在打着别的主意了,必须有人推出这里,赶紧去摸清他正在进行的事情。
褚浔阳的用意,其实是相当明显的。
还不等风启答应,风连晟已经上千扶了他的肩膀一下,对崇明帝笑道:“父皇,二哥的身体一直不好,今天又虚惊一场,折腾了半夜,不如我送他出去,顺便找太医看过了再送他出宫吧!”
这个时候,几个人都有点心急。
崇明帝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却是说道:“启儿你既然进宫来了,就去看看你皇祖母再走吧,晚上那会儿她还在叨念你!”
这个时候,已经马上三更天了,按理说太后早该歇下了,风启要去探望,哪里非要选在这个时候的?
所以呢?崇明帝这是怀疑风邑的真正目标是太后?
褚浔阳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儿臣领旨!”风启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就和风连晟一前一后的出了殿门。
崇明帝靠回椅背上,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道:“都不要浪费时间了,长话短说吧!”
他没有直接对华思悦问话,而陈皇后这个时候还在自欺欺人的装无辜,更不能提前质问,否则就一定会露馅。
“华思悦,关于怂恿永定侯行刺本宫一事,你还需要说些什么吗?”褚浔阳开门见山的说道。
她要将华思悦逼入绝境的法子有很多,但是这个时候,所有的心思都系在风邑的计划上,也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浪费时间了。
“呵——”华思悦涩涩的苦笑了两声,无精打采的抬头看她,“定国公主,你对我这一再你的咄咄相逼,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我曾经意图借你的手去收拾冷氏母女,便值得你穷追猛打到现在吗?”
在她看来,她当初设计想要借褚浔阳的手杀人,褚浔阳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损失,可是这个女人却不依不饶的一步步终于要将她逼死了,对此——
她简直是难以理解。
除非——
这个定国公主就是个嗜杀成狂的疯子。
“本宫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我的刀,你借不起吗?”褚浔阳莞尔,笑的漫不经心,“现在再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还是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关于永定侯府的事,陛下还在等你的交代呢!”
华思悦用力的抿了抿干裂的唇角,这个时候,她自是回天乏力,是连再狡辩一句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的身子败了,就算能侥幸保得一命,以后在家族之中也就注定了只会成为一枚废子,活着,就是生不如死,倒不如坦白承认了一切,要一个痛快的了断。
于是深吸一口气,她有气无力的冲案后的崇明帝磕了个头道:“陛下,定国公主所言,句句属实,当初的确是臣女一时思虑不周,听说皇后娘娘在行宫遭人毒害,心中愤愤不平,就提议永定侯借机行刺定国公主的,只是我没想到,他真的那么做了!”
“贱人!”陈皇后的眼睛一瞬间瞪大大了极致,冲过去,就一巴掌将华思悦掀翻在地,怒骂道:“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前来污蔑本宫的父亲的?他如今姑且尸骨未寒,你这贱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在身后损他的名声,你——你——”
她是真的急怒攻心,完全顾不得保全什么体面仪态,就还想要冲过去,揪住华思悦厮打。
崇明帝坐在案后,冷冷的看着,居然没有喝止。
常嬷嬷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赶紧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大声道:“娘娘息怒,您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崇明帝不管,这就已经意味着他打从心底里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这个皇后了吧?
陈皇后这个时候却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根本就什么也考虑不到了。
华思悦挣扎了半天才捂着脸费力的再度爬起来跪好,声音虚弱的苦笑道:“陛下,一切都是因为臣女短视无知,怎么也不曾想那一句戏言竟会惹了这样的大祸,那个时候,臣女只是听闻皇后娘娘被人算计,心里气不过,才会去和永定侯说了那样的话,随后也就忘了,我真的没有想到永定侯居然真的会叫人行刺定国公主,以嫁祸良妃娘娘!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皇上要追究,臣女也无话可说,但是这件事就只是臣女一人所为,我父亲和大哥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请皇上明察。”
这个时候,自然是能坑了别人满门,就一定不要坑了自家。
“你这个小贱人,你还敢胡说八道?”陈皇后越发的克制不住,挣脱了常嬷嬷的手,再度冲过去,又往华思悦的腹部狠踹了一脚,成功的将人踹翻在地,口中怒骂不止道:“本宫的父亲是什么人?怎么会和你这小贱人一般见识,你这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存心构陷——”
华思悦倒在地上,抱着肚子,这一次是直接就没能爬起来,只缩在那里,呻吟不止。
褚浔阳看着陈皇后这般疯癫的模样,就皱了眉头道:“皇后娘娘您忘了,说是永定侯派人行刺本宫,之前您派人挖出来的那些刺客尸首都是证据,照你这么说,华思悦她是信口雌黄,永定侯不可能受他蛊惑,那就是凡事都出自他自己本身的主意,是他为了欲盖弥彰陷害良妃而派人行刺本宫的?”
“本宫没这么说!”陈皇后的心头猛地一跳,脱口就要辩驳。
这个时候,崇明帝已经完全没了耐性——
他的皇后,完全像是一个毫无修养的市井泼妇一样在这里暴跳如雷的叫嚣,他自己也觉得颜面无光。
“够了!”崇明帝冷声喝道,语气不怒而威。
陈皇后打了个哆嗦,嘴唇颤抖的回头,“皇上——”
“你给朕闭嘴,朕不想再听你那些颠三倒四的所谓控诉了,你也无需再指证任何人!”崇明帝道,说着就突然自那案后起身,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彼时华思悦被陈皇后踹了一脚,旧伤复发,又开始流血不止。
崇明帝见了,就越发恼怒,直接就把怒气撒在了从旁旁观的风梁身上道:“还不拖下去?”
因为崇明帝还没就行此一事最终下定论,风梁才一只愣着没动,此时闻言,就赶忙答应了,“是!”
然后就招呼了几个内侍进来,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华思悦拖了出去。
内侍们都了解崇明帝的习惯,只看他的脸色就都识趣的连地面上的血迹也没清理就赶紧退了出去。
陈皇后看着他走过来,她竭力的想要让自己维持最后的冷静,可脚下步子却还是不受控制的一再后退,神情畏惧的看着崇明帝。
“皇后,你就是再愚蠢,也不会不知道,抛出永定侯府那些人的存在就等同于是自掘坟墓,今天你在这里颠三倒四的说了这么多,偏偏就是没有提前封住那个最直接的证人华思悦的嘴巴,这可就太不像你了!”崇明帝说道,他的语气听起来极为平静,一点恼怒的迹象也没有,但偏偏会给人一种寒冷到了骨子里的感觉。
陈皇后的嘴唇动了动。
夫妻这么多年,其实说到底,她还是十分惧怕自己的夫君的,这个男人,在她心里,首先还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说白了,就只是带给她地位和富贵的一条纽带而已,她对他,从来就无法真正的亲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