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眉头深锁,只是听着,半晌没有吐露一个字。
映紫等了半天,还不得她的后话,就又试着开口道:“当时那位漠北王妃一心就只想要夺权,想的简单点,或许她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支开拓跋淮安这个眼中钉,然后再借先帝的手锄掉也为未可知。殿下——是不是多想了?”
漠北王妃为了扶植自己的儿子上位,暗中和褚沛串通,这件事是早就证实过了的,而且有理有据,说她是为了锄掉拓跋淮安这块最大的挡路石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如果褚浔阳还是前世的褚浔阳,她也不会这样疑神疑鬼的去多想。
可是——
这件事,却是背离了前世轨迹的一个存在。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漠北王妃会突然发迹,而且做的惊天动地,还险些真叫她扳倒了拓跋淮安,顺利夺下漠北的政权,这——
难道真的就只是个巧合吗?
拓跋淮安出使西越走了这一遭,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这个时候的褚浔阳也的确是有点草木皆兵了,总觉得事情必有因果,既然前后有差,那就势必要有一个合理的原因的。
延陵君委托千机阁替她查了很久,可是一直到现在都全然没有半点的线索。
莫说是映紫,就是褚浔阳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心了。
“你就当是我多心了吧。”定了定神,褚浔阳道:“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迫在眉睫,该准备的全都提前准备好,如果我所料不错,整个事情爆发出来——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了吧!”
“是!”映紫的态度也更添了及份慎重,恭谨应诺。
南河王府。
褚琪炎进了府门之后也没再去理会褚易民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脸上都是阴云密布,如是笼罩了一层寒冰。
他这人本身的气势就强,如今情绪外露,整个人就如是一座移动中千年冰雕,沿路经过的下人无不退散,躲瘟疫一样远远的避开。
李林之前并不曾到大门口去看情况,本来是赶着过来见他的,远远的却见褚其炎一阵风一样的卷进了院子里,砰的一声,一脚竟是将一扇房门给揣倒在地。
他的自制力惊人,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后面跟着他回来的随从都吓的刻意的屏住呼吸,谁也不敢主动开腔去惹他。
褚琪炎进去之后,似乎还是觉得意难平,坐到桌旁,又手一挥,将桌上一套茶具远远的挥了出去,隔着老远砸在墙壁上,整个屋子溅的到处都是碎瓷片。
李林见状,不得已,也只能暂时打消了主意,只拉了个随从到院子外面,把之前大门口发生的一幕都仔细的问了,然后又匆匆离开。
他再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彼时褚琪炎那屋子还是没人敢进去,房门大开,他还冷着脸移动不动的坐在桌旁,保持之前的那个姿势不变。
李林心中忧虑,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道:“世子——”
话音未落,褚琪炎已经冷声打断,“怎么样?”却是个笃定的语气。
“属下亲自带人审问的,那丫头说是前几日收到了密令,让她见机行事,然后昨夜褚月歆突然决定离京去皇庄上休养,她传了消息出来,随后就又有人给了她指示。”李林道,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居然也完全不敢去看褚琪炎脸上表情。
褚琪炎面无表情的盯着,最后狠狠的闭了下眼,冷笑道:“所以说——这就是褚浔阳站在我身边的亲信里安插了探子进来?”
若非如此,对方虽是可以截了碧水递送出来的消息,进而也推断出碧水的身份,但却绝对不可能以他的名义一次又一次的下达了让碧水深信不疑的指令。
“属下已经想办法叫人去查了。”李林道,眼中愤恨的神色异常明显,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褚琪炎是头次感觉到这样巨大的挫败情绪,一直到了这会儿都没有办法完全平复下来。
李林忍了片刻,还是再次试着开口道:“世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先放下吧。褚浔阳这次自导自演的这场戏也当真是狠绝了,就算平国公知道郑文康的死并非世子所为,但恐怕多少也是要记恨您的,这情况对咱们可是十分不利的,必须想办法解决。”
“她不过就是想要看我和平国公府自相残杀罢了,可是——他也未免太瞧得起郑铎了!”褚琪炎冷冷说道,眸子里一直有沸腾的怒火火苗般窜动不止,压在桌上的一只手,手指紧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跳动不止。
李林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只满面忧色的等在旁边。
又过了好一会儿,褚琪炎方才突然开口道:“拓跋淮安那边怎么说?他准备的如何?”
李林的精神一震,连忙道:“世子放心,拓跋淮安也非等闲之辈,他和您之间筹谋已久,自会全力以赴,不会失手的。”
漠北虽然地处偏远,但二十万铁骑军骁勇善战,绝对不可小觑。
别人也学还都蒙在鼓里,可他和褚浔阳兄妹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就是他褚琪炎手中握着的杀手锏。
要是因为忌惮他和拓跋淮安的联盟,褚浔阳那兄妹两个会留他到今天才怪。
褚琪炎想着,心里的躁郁之气却也不见消散,又思忖了片刻道:“郑铎那里,再给我送一封信过去,告诉他,郑文康的事情已成定局,孰轻孰重,怎么做才是对他郑氏满门最有利的,叫他自行决定。”
趁着现在褚易安父子都不在京城,褚浔阳没有权限将郑家的人处决——
这是郑铎唯一的机会。
他若赶得及,还有一线希望保住自己的那一家子。
否则——
一旦等到褚易安父子回朝,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是!”李林答应了,片刻也不耽搁,紧赶着下去安排。
接下的几天之内,京城上空都笼罩在一种极度压抑又紧张的气氛当中,百姓们小心翼翼,官员们也都谨小慎微。
而也只在郑家谋逆案爆发的第二天夜里,北疆之地就突然又爆发了一场大的战役,漠北铁骑不知道从哪里潜到了周边,和关外的北疆人联手,前后夹击,给驻守在那里的守军极大的打击。
消息传回京城已经是五天之后,褚琪炎看着密函,脸上终于露出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然则还不及这种情绪扩散开来,李林就又匆匆带了消息折返,神色凝重道:“世子,平国公起兵,在返京的途中,被人暗杀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