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蒋六拱手应道。
因为褚琪枫不在京城,唯恐会闹出乱子,他提前就有准备,只是没敢贸然动作罢了,此时一招手,立刻就有分散在四下里的侍卫鱼贯而入,直闯入厅中,将前后门都堵了个严实。
那厅中本来还正群情激奋的朝臣们被这声势吓了一跳,刚要质问,不想那些侍卫已经蜂拥而上,不由分说的把人给按下了。
“你们做什么?我们都是朝廷命官,谁敢放肆?”混乱中,有人狼狈的大声叫嚷。
在场几人里头也有练家子,自是不会甘于束手就擒,果断出手反击,厅中情况越发混乱。
因为这些人都是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侍卫们也不敢贸然下狠手,打斗中将厅中桌椅摆设撞翻了一地,前后不过片刻功夫,那里面就狼藉一片。
“反了你们了?这里是东宫,堂堂太子殿下的府邸,你们竟敢对朝廷命官亮兵刃?到底意欲何为?谁给你们的胆子?”兵部尚书廖海是武将出身,夺下一个侍卫手中佩刀,反手就劈。
眼见那侍卫是血溅当场,混乱中却见一剪素色的影子横穿过人群,直逼面前。
仓促之间,褚浔阳也是空手而来,也是就近夺了一个侍卫手里佩刀,趁着廖海分神的空当,反手以刀柄狠狠往他肋下一顶。
廖海痛的闷哼一声,本能的佝偻脊背往后闪躲。
褚浔阳的面容冷酷,一撤手一回旋,直接将长刀上翻,用刀背狠击在他的额头上。
侍卫的那一柄长刀足有四五斤重,廖海一个趔趄,只觉得头晕眼花,捂着额头连连后退。
褚浔阳用的是刀背,虽不见血,但这一下重击,却难保不会伤脑子。
她却也不肯罢休,紧跟着又抢上前去一步,一脚将廖海踹翻在地,一脚踏在他胸口,这才是目光冷厉的飞快的在厅中扫了一圈,冷声道:“亏得你们还知道这里是东宫,是堂堂一国储君的府邸,公然在我府中夺刃杀人?你们才是放肆!”
廖海挨了那一下,虽然没有晕死过去,但人却是浑浑噩噩的,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褚浔阳也不管他,直接把刀往他颈边一横,再次冷声叱道:“蒋六,你这个侍卫首领不想做了,就大可以让贤!眼见着这些人闯进东宫来,意图不轨,还不给本宫将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今天但凡能到场的,都是正三品以上的京官。
这些人个个心高气傲,又哪里是受得气的?
文官们被侍卫按下,全无还击之力,几位武将闻言,却是本能的出手反抗。
如说起初的时候是本能的自卫,这会儿却至少也带了五分的刻意和不甘,纷纷就要从侍卫手里夺刀自保。
褚浔阳的目色一厉,将廖海让人群里一踢,忽而再度冷声下令道:“本宫面前,不知进退,分明就是意图不轨,手中有兵刃的,全都是意图行凶的乱臣,再有反抗,就全部就地格杀,所有的事情,自有本宫担待。”
几位正怒发冲冠要抢夺兵器遇敌的武将闻言,俱都是一阵胆寒——
虽然他们今天登门的初衷并没有想着要走极端,也虽然不分青红皂白先出手的人是褚浔阳,但这东宫毕竟不是寻常的地方,他们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持兵刃意图伤人——
只怕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几人下意识的迟疑,手下动作自然也就跟着慢了几分。
蒋六等人却不同他们客气,直接冲上去,干脆将这些人五花大绑的制住。
“公主,臣等都是朝廷命官,今日入府也都照规矩递了帖子,前来求见太子殿下的,却不知道臣等所犯何罪,您要这样对我们?”一名武将被强行押着跪在地上,还犹且不甘心的叫嚣。
“你们递了帖子又怎么样?”褚浔阳冷笑,“难道蒋六没告诉你们,我二哥有事在身,叫你们改日再来吗?本宫今日就是拿下了你们,你们也不用觉得冤枉。我才不管你们是递了帖子还是没有,这里是东宫,是我二哥的府邸,他说不见,你们就该识相的自己滚出去。你们位居人臣,这点规矩还得要本宫再教你们吗?”
在东宫闹事,这些人本来也是不敢的,只因为最近两天京城之地流言四起,又有人报了确切的消息出来,说褚琪枫不知所踪,人并不在京城,所以权衡再三,他们也这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登门了。
起初的时候,都只是想着来探听虚实,可是等了半天褚琪枫也没露面,他们也这才更加硬气了些。
毕竟——
外面盛传是褚琪枫意欲对褚易安不利,如果这个时候,他再畏罪潜逃,或是再去做点什么,保不准就要引发朝廷动荡。
于是人心惶惶之下,这些人也就没能把持得住。
到底是理亏在先你,一行人被训斥的面色铁青。
“眼下多事之秋,只是久不见太子殿下露面,臣等忧心殿下安危。”姚大学士连忙说道:“公主,方才臣等的确是有过激之处,但也只是一时情急,绝没有对殿下不敬的意思,不过是误会一场,还请公主——”
“误会?”褚浔阳根本就不等他说完已经冷声打断,“本宫自己长了眼睛,不需要姚大学士你来说三道四,别的姑且不论,方才廖尚书这几人公然出手伤人——只要你们的眼睛没瞎,就都应该看到了。”
“这——”姚大学士急出了一脑门的汗,连忙就还想要迂回辩解。
褚浔阳也没等他再开口,直接就对蒋六吩咐道:“既然我二哥说了不见他们,就把这些人全都给本宫请出去。”
她说的是请,语气之中却是一片森凉的冷意,听的人头皮发麻。
外面各家的随从都等在那里,就这么被轰出去,每个人都脸面无光。
但是自己形势不妥,被当场拿住了手腕,众人虽有怨言,却也只能忍了。
褚浔阳将手里长刀插回守卫腰际的刀鞘里,款步朝门口走去。
廖海还四肢摊平,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地面上,额头上一个很大的青紫色的大包,睁着眼却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直接被拍傻了。
褚浔阳面无表情的垂眸看了他一眼,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凉凉道:“方才但凡是同府里的侍卫动过手的,全部给本宫绑结实了,递交大理寺,告诉姚长泰,他们公然闯入东宫,动武伤人,本宫现在怀疑他们有谋逆之心,意图不轨,让他逐个盘查,给我一个交代!”
几个动了手的武将一惊,整张脸都青了。
说他们有谋逆之心,绝对是借题发挥,但褚浔阳既然把话说的这样绝,那便分明是在对姚广泰暗示她要将这些人严办。
虽然自信不会被人拿住图谋不轨的罪证来,但是为官多年,总有些见不得人的黑历史,一旦被扒出来,在仕途上也势必造成阻碍。
“公主——”有人反应过来,马上就想要服软求情。
“不必对本宫解释。”褚浔阳头也没回的跨出门去,直接一抬手,打断他的话,“本宫这个人,公平的很,我只说我眼睛看到的,至于到底只是误会一场,还是你们真的有罪——大理寺自会有所公断,本宫若再说的多了,反而要成了有失公允了。”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蒋六也不耽搁,带侍卫将这一行人推攮着出了门。
褚浔阳并未走远,站在花园的入口处冷眼看着,面目冷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人今天敢于公然登门,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可以从此处分辨出你们兄妹现下的处境。”苏逸站在她身后,面有忧色的开口。
“其实这样的局面,我和哥哥也早就料到了。”褚浔阳道,并没有回头看他,神色之间却是一片平静,“不是哥哥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是他的德行手段不足以服众,而是——一切都败在了年纪上,他就是再如何的治国有方,到底也是太过年轻了。若是父亲在朝还好,可偏偏,现在的真实情况却不是这样。以哥哥这样的年纪当政,按理来说,怎么该钦点几位众人辅政,共商国事的,明明有这样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可哥哥却没有放权下去,那些所谓的老臣们,只怕个个都不甘心。否则的话——就是褚琪炎在背后推动,又如何能够一呼百应?方才你也看到了,满朝三品以上的官员,足有七成在列!倒不是我低估褚琪炎策动人心的能力,而是实事求是,若是没有一个如此吻合的契机,他也做不到。现在与其说是这些人全都被褚琪炎拉拢了过去,倒不如说是私念作祟,终于叫他们沆瀣一气,找到机会把心里积压了多时的不满情绪都爆发了出来。”
苏逸弯唇一笑,不置可否。
褚琪枫办事的手段老练,又杀伐决断,很有人君之风,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一切的破绽——
却是败在他到底太过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