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更半夜的,要是张云翼去找了褚灵韵,这算个什么事儿?
“我出去走走!”张云翼道,根本就没心思理他。
那随从被他绕开,连忙就又追上去,苦口婆心的继续劝道,“世子,这天都已经晚了,您还是先歇了吧!”
“啰嗦什么?不用你跟着了,下去!”张云翼冷着脸道,快步就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自家世子这是魔障了,居然会对自己的弟媳上了心,这么下去绝对是要出事的!
主子若要惹了乱子,做奴才的势必也要受牵连,那随从哪敢看着他乱来,犹豫再三还是小跑着追上去。
张云翼的酒劲儿上来,哪里是肯听他劝的?当时就翻了脸,怒道:“跟你说了不用你跟——”
话音未落,就问见空气里弥漫的酒香,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人影晃动,间或夹杂着低低的说话声。
两人循声望去,张云翼就是眼睛一亮,更就不管不顾的撇开那随从大步走过去。
亭子里,褚灵韵手里端着个杯子,神色苦闷的在自斟自酌,当是有些喝高了,她的身子软塌塌的半伏在石桌上,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就往嘴里倒。
紫絮在旁边焦急的劝道:“郡主,您别喝了,做什么这样的为难自己?您这要是喝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走开,别管我!”褚灵韵挥开她的手,自嘲的捏着酒杯苦笑,“不用你管,我不用你们管我!”
“郡主——”紫絮的声音里就带了哽咽,见到劝她不动就试着去抢她另一只手里的酒壶,道,“您不能再喝了,天晚了,奴婢扶您回去!”
“走开!”褚灵韵像是被激怒了,突然一反常态的大声道,踉跄着起身的同时就推开了紫絮。
她想要往那亭子外面走,但又醉的东倒西歪,走了两步就险些被自己的裙摆扳倒。
紫絮奔过去扶她,还是好言相劝:“郡主,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就算再怎么样,您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啊,这要是让王妃知道了,指不定要多心疼的。”
提起南河王妃,褚灵韵就更是被勾起了伤心事,眼泪突然就滚了出来。
主仆两个僵持不下,张云翼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看着褚灵韵醉的东倒西歪的样子,忙是关切上前道:“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他下意思的想要探手去扶,但是见到紫絮皱眉防备的看着他,自觉不妥,只就讪讪的又将手缩了回去。
“是世子啊!”褚灵韵赶紧擦了把眼泪,不想叫他看见,转身扶着石桌又坐回了旁边,也不和他寒暄,只就自顾提了酒壶又要倒酒。
“郡主——”紫絮低呼一声,就又跟过去拦她。
褚灵韵被她推三阻四的也给弄出了脾气,一甩手砰的一声将手里酒盅砸在地上,怒声道:“你也管我?我喝杯酒都不行了吗?你们到底都想怎么样?”
紫絮被她喝住,求助无门之下就走到张云翼面前,跪下去恳求道:“世子,您帮着劝劝我家郡主吧,她这个样子——奴婢真是担心啊!”
那边褚灵韵自己咯咯笑着又开始自斟自酌。
张云翼皱眉看着就心疼了起来,正色对紫絮斥道:“郡主到底怎么了?可是谁惹了她的不快?你们怎么也都不知道劝着点?”
“还不是浔阳郡主——”紫絮道,眼睛里是毫无掩饰的恨意,“明知道我家郡主心里苦,她还要当众说那戳人心窝子的话!”
说着就似是想到张云简和张云翼毕竟是嫡亲的兄弟,赶忙就住了嘴,尴尬道:“世子——奴婢不是——我——我——”
张云翼哪里会在乎这些,一门心思就想着帮褚灵韵消愁了,于是就挥挥手道:“你起来吧!”
然后便转身走过去,叹了口气坐在了褚灵韵旁边的石凳上道:“郡主您这样自苦又是何必——”
褚灵韵醉醺醺抬眸看他一眼,又是苦涩一笑,就往旁边别过眼去:“我不过就是喝两杯,你们都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着就递了酒壶过去,道:“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张云翼也不知道该是怎么劝她,毕竟张云简是自己的亲弟弟,有些话是说不得的,但是看褚灵韵的这个样子他却是真的起了怜惜之心,尤其是这几天屡次的接触下来,他本来就生了外心。
之前是碍着彼此的身份不得不避嫌,眼下夜半三更,又赶上褚灵韵醉酒的机会,他自是跃跃欲试,想了下就接了酒壶自己也倒了杯酒喝了。
紫絮见状一急,连忙往前一步道:“世子,您——”
“郡主的心情不好,又听不进劝去,索性便让她喝吧,回头睡一觉醒来也就没事了。”张云翼道,见那壶中剩下的酒水不多,就对立在亭子外面心急如焚的随从道,“再去抱两坛子好酒来!”
那随从见他和褚灵韵坐在了一起,整张脸都早就青了,这个时候本是不想听他差遣的,但也知道拗不过他,犹豫再三还是转身去了——
好歹是把这花园里给清了场,哪怕只是喝酒,也不能叫旁人看了去,抓住把柄。
紫絮信了张云翼的话,就由着那两人互相灌酒,直喝了个昏天黑地。
最后褚灵韵就趴在了桌子上,神色迷离的默默垂泪。
“郡主——”张云翼立刻就慌乱了起来,抬手去抹她的眼角。
褚灵韵醉的厉害,也不知是把他当成是了谁,再就扯住他的袖子不放,眼泪越发汹涌的滚出来,一边口齿含糊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我不信命的——不信——”
这边她哭的伤怀,张云翼看着心里更是早就成了绕指柔,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几乎手足无措。
紫絮看着两人的动作逾矩,忙就上前隔开了,试着去扶褚灵韵,一边对张云翼客气道:“多谢世子帮着劝说我家郡主,郡主她酒深了,奴婢先扶她回去。”
褚灵韵醉醉的厉害,紫絮也是身子单薄,只堪堪将她搀扶起身,两人就是齐齐的一个踉跄,险些扑在地上。
而更不巧的是——
后面张云翼也跟着被拽了起来——
褚灵韵手里捏着他的袖子一直没松手。
紫絮神情尴尬的好劝歹劝都没用,三个人就保持着个奇怪的姿势僵持在那里。
紫絮想去叫人帮忙,又不敢放了褚灵韵单独在理,为难之余不知道该是如何是好。
大冬天里,夜里的空气很冷,尤其是到了下半夜,虽然喝了不少酒,有风吹来,两人也都还是冻的浑身鸡皮疙瘩。
张云翼心里权衡许久,终还是提了口气,开口提议道,“你们这个样子也走不了,这个时候下人也都歇了,我送郡主回去吧!”
“这——”紫絮面有难色,犹豫着不肯应。
张云翼看着歪在一旁的褚灵韵道:“这个时候花园里不会有人经过,也没几步路,我只是送郡主回去——”
紫絮还是咬着不肯松口,又再迟疑了半天,最后实在是耽搁不起了,便就点了头道:“那好吧!”
看着褚灵韵一张因为醉酒而格外艳丽的酡红面孔,张云翼整个心几乎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为了掩饰,他忙是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然后将褚灵韵稳稳的抱起来,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他的小厮吓的近乎魂飞魄散,却又不能说什么。
紫絮引路,带着两人一起回了褚灵韵的住处。
一路上十分顺利,不管是花园里还是褚灵韵的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睡了,这一路过去谁都没有惊动。
紫絮引了张云翼过去,因为他不方便进出褚灵韵的卧房就先将人安置在了正厅旁边的暖阁里。
“今天真是谢谢世子了,”将张云翼引到厅中,紫絮感激道,看张云翼也是一身的酒气,就道,“郡主今天的心情不好,奴婢提前给她备了醒酒汤,奴婢去取来,世子也先喝一碗再走吧!”
张云翼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想做什么,褚灵韵毕竟是他的弟媳,又有一个郡主的身份在,若是个普通的丫鬟,他既然有心,就是强要了也不算什么事,可是对褚灵韵——
他有贼心却没贼胆。
好不容易得了一次亲近她的机会,也没了进一步。
彼时他心里正在失落不甘的时候,紫絮一提自然也就应了,心不在焉道:“好!”
紫絮退出去,不过片刻功夫就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两碗汤药,她讲其中一碗留给了张云翼,自己端着另一碗进去服侍褚灵韵。
张云翼也没细看,只就仰头将那碗醒酒汤给灌了下去。
紫絮进去了一会儿就重新出来,对他屈膝一福,为难道,“世子,时候已经不早了,奴婢送您吧?”
“哦,好!”张云翼下意识的应了,放下汤碗起身的时候心里就漫上浓烈的失落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出了门。
紫絮只将他送到院子里,然后就借口褚灵韵那里离不开人要回去。
“嗯!”张云翼点头,“去吧,好好照顾郡主!”
“是,奴婢会的。”紫絮道,转身的一瞬眼底却闪一抹忧虑之色,快步折了回去。
进了暖阁,却见褚灵韵已经端坐而起,除了脸色微微泛红之外竟是目光清明,并无半分醉意。
“怎么样?”褚灵韵问道。
“还算顺利!”紫絮道,脸色忧虑至色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暴露出来,扭头去看门口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郡主,真要这样吗?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郡马虽然不成气候,可这世子也——到时候再被他拿住了把柄,奴婢怕是郡主您会受委屈!”
“受委屈?就凭他也配让本宫受委屈?”褚灵韵道,唇角牵起一抹冰冷笑意,取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嗯?”紫絮一愣,狐疑的朝她看去,“郡主你不是——你——”
“不是还有你么?”褚灵韵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几个字吐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脸上笑容已经飞快的敛去,换成一抹冰冷的狠色。
紫絮的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有些明白了又似乎并不十分清楚她的意思,却还是畏惧着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褚灵韵道,越过她去瞧了眼她身后门口的方向道,“我总也不算委屈了你不是?”
这个时候,紫絮要再听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就真是蠢笨的有够可以了。
“郡主!”紫絮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一片,眼泪汪汪的跪了下去,爬过去扯着她的裙角求道:“郡主,奴婢跟了您六年了,一心一意的服侍您,您答应过再过两年就放了奴婢出去嫁人的,郡主——求您,给奴婢一条活路吧!”
“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这跟眼下的事不矛盾!”褚灵韵道,挑了挑眉毛,看向手边放着的那碗药汁道,“你要是怕自己做不好,就把这药喝了!”
紫絮听她不肯松口,身子震了震。
褚灵韵也不急,只是含笑看着她。
她的脾气,没人比紫絮更清楚,这个时候若是忤逆了她,自己就算逃过这一劫,后面只会死的更加凄惨。
心里飞快的计较着,紫絮流了满脸的泪,颤抖着探出手去,取了那药碗。
其间她一直都拿眼角的余光盯着褚灵韵的脸孔,希望能等到一线转机,最后也只是如意料当中的结果一样。
灌下了药,紫絮已经是一脸的死灰色,满心的绝望。
褚灵韵整理了了衣物下了炕,抽出随身的帕子给她擦了下嘴角残存的药汁,笑道,“好好替我办事,我总不会亏待你的!”
她笑的温婉,紫絮看的却是浑身冒汗倒竖。
然后褚灵韵已经取过她紧紧捧在手里的碗,目光骤然一冷,狠狠的往她脚尖上砸去。
“啊——”紫絮毫不意外的惊叫一声,一跳老高。
褚灵韵已经灭了屋里的两盏宫灯,自黑暗中往旁边一闪不起眼的小门走了出去。
外面张云翼本就心有不甘,在院子里一步一步晃荡着走的很慢,猝不及防听到身后的一声惊叫,自然而然就以为是褚灵韵。
他的精神一震,立刻转身奔了回去,二话不说的直接闯进了之前的那间屋子。
彼时那屋子内外的灯都已经灭了,外面的月光也很惨淡,他一心记挂着褚灵韵的安危,自是什么都顾不得,直接闯进了里面的暖阁,一边焦急道:“郡主?发生什么事了?您还好吗?”
黑暗中,紫絮听了他的声音,心里一怕,下意识的往后推了推,脚下蹭到那些碎瓷片,声音不大,在黑暗中却是分外明显。
张云翼听得动静,抬头看去。
这会儿他已经是适应了这屋子里的黑暗,果然就见一抹纤弱的影子靠在里边的矮炕边上。
他赶紧就循着奔过去,心念一动,就当是被什么滑了脚,最后不偏不倚就将人给扑在了炕上。
紫絮痛呼一声,想要推开他,但是想着之前褚灵韵的脸色就又果断的掐了这重想法,抖着声音唤了声:“世子——”
“方才怎么回事?我听到你叫——”温香软玉在怀,张云翼的呼吸急促,问的也极为敷衍,体内邪火乱窜,用力的嗅着她颈边香气。
“我——不知道!”紫絮道,也不敢说的太多,唯恐露馅。
她跟了褚灵韵多年,只想着攒了银子到时候寻一个本分那男人过日子,要真是有心攀龙附凤——
褚琪炎的主意她不敢打,也早寻机会爬了褚易民的床了。
如今眼见着褚灵韵允诺她的期限就在眼前,却被遣了这么个差事。
紫絮的心里又怒又气又委屈,眼泪立时就滚滚落下。
张云翼本就心思不纯,再加上喝了那碗加了料的醒酒汤,所有的理智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始时候还顾及着褚灵韵的身份试探了两句,见到对方没有推拒他的打算,心中顿时窃喜不语,试着就凑了嘴过去,触及女子面上冰凉一片的泪水,他心里又抖了一下,动作顿住。
紫絮却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她完全的五路可退,一咬牙干脆就搂住他的脖子凑了上去,低声道:“世子别走!”
这一句话,便是将张云翼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击的溃不成军,再也按耐不住的将人按到了炕上。
起初紫絮心里还不甘愿,咬牙强忍着,到了后面药理发作,两人便是干菜烈火不亦乐乎的滚在了一起。
张云翼的那个小厮不能随便近褚灵韵的院子,在外面焦急的等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担心的紧就偷偷的摸了进来,在墙根底下听着屋子里的动静顿时就两腿一软彻底瘫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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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标题党,虽然用了替身,这也是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