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月宁皱眉,便忍着没有吭声。
褚月妍的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她就知道褚浔阳会和褚月宁一起,果然不出所料。
紫维把几人带到花园西南角的一处院落,同行过来的闺秀共有四人,其中就属褚月宁的身份最为尊贵,她于是第一个便指了屋子给褚月宁道:“两位郡主这边请!”
褚月宁并未多想,刚要举步,褚浔阳已经含笑道,“我还是不进去了,方才过来的花园拐角那里有座凉亭,我去那边等着你吧!”
紫维的目光闪了闪,却是飞快的垂下眼睛,将眼底的情绪掩藏。
褚月宁点头,扶着丫头的手进了屋子。
紫维用力的掐了下掌心,定了定神把另外三位闺秀也分别引进了屋子。
褚浔阳微微一笑,转身便带着青萝离开,刚一出远门,她脚下步子就先是一顿,侧目看了青萝一眼。
青萝会意,抬手打了个响指,不远的灌木丛后面就如鬼魅般闪现了一个人影出来,却是褚易安身边的陆元。
“去那院子里盯着,看好了四妹妹!”褚浔阳吩咐,脚下步子却是丝毫未停的继续往前。
陆元应了声,身影一纵就隐没在了旁边一个院落之后。
褚浔阳带着青藤进了亭子。
那院子里紫维有些忧虑的不住的来回踱着步子——
她们是算准了褚浔阳多疑,为了防止褚月宁出事一定会跟进那间屋子里去的,却是万也不曾想到事到临头对方却突然改了主意,而且就着褚浔阳临走时的那个反应,分明是已经起疑了。
紫维的心中不安,也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后面的计划,再转念一想,横竖都已经动手了,想回头也来不及,于是心一横,刚要发暗号,院子外面紫絮已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紫维吓了一跳,待到看清楚是她才又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郡主说这里的事情不管了。”紫絮道。
“为什么?”紫维不可思议的低呼一声,随即想要四面的屋子里都有人,就忙是一把捂住嘴巴,将紫絮往旁边拽了两步,道,“人都已经进去了,怎么回事?”
“郡主的意思,别管了,我们走!”紫絮道,不由分说就拽了她的手腕离开。
褚月妍这边自是没有去给褚月宁取衣物的,只从花园里转了一小圈,再回来时身边却是带了个身着月白锦袍的高瘦男子。
两人本来都是神采奕奕的往这边走,冷不防看到远处亭子里的褚浔阳主仆,褚月妍反应的快一点,忙是拽着那男子藏到了旁边的假山后面。
那男子不明所以,狐疑道:“怎么了?”
褚月妍皱眉看着远处的凉亭,愤恨的咬牙道,“那个死丫头是当真狡猾,竟然没进去!”
男子闻言也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亭子里身着雪白大裘的少女只留了一个背影在视线里,看不清具体的身段儿和样貌,去是站在旁边的青衣婢子身姿窈窕,隐约之间可见几分英气。
男子的目光闪了闪,随后便有些忐忑的干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你也知道太子殿下的脾气,这万一要是惹恼了他——”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想让我收手?”褚月妍恼怒的瞪他一眼,“表哥,我母妃可是你的亲姨母,如今她的日子过得不好,你就袖手旁观,这点忙也不肯帮?”
男子便是太常寺卿雷家的二公子,褚月妍那个不成气候的表哥雷叙了,此人惯常斗鸡遛狗,是个典型不学无术的纨绔。
“我又没说不帮。”雷叙的神情尴尬,搓了搓手,为难道,“可是这浔阳郡主——”
褚浔阳那就是褚易安的眼珠子,这个虎须,他还是不敢随便去拔的。
“哼!”褚月妍哼了一声,唇角蔓延一丝冷笑,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吧,这样的丑闻,就算只为了那死丫头的名声,父亲也不会追究的。而且你又没做什么,只是为了救人呢,父亲他也无可奈何。咱们两家到底也是姻亲,面子更是要顾虑的。”
雷叙还是有些犹豫。
褚月妍便是不耐烦的冷声道,“你上次在赌坊输掉地契可还握在我母妃的手里,表哥你不是要我将此事告诉舅舅知道吧?要是让他知道你在赌坊荒唐一宿就输掉了雷家三分之一的家产,你说舅舅他会如何处置?”
雷叙大惊失色——
他自己的父亲会是如何反应不说,只就祖父那必定是要将他打断了腿逐出族谱的。
如今他是被褚月妍赶鸭子上架了,但是只要想到褚易安的为人就是心有余悸。
褚月妍捏着他的把柄,也不怕他会反悔,只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她骗进院子里去。”
雷叙面色铁青咬牙应了。
褚月妍整理了衣物走出去——
还好她之前早有准备,提前骗了褚月宁的贴身之物在手。
雷叙心里挣扎的厉害,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能往褚易安的刀尖上撞,心一横拔腿便要闪人,然则还不等转过身去就先是颈后一麻,随即便是身子一软昏死了过去。
这边褚月妍做出刚从那院子方向过来的模样,脚步轻快的走向亭子。
褚浔阳听闻她的脚步声回头,也不说话,只就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原来你在这里呢!”褚月妍道,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就径自进了亭子,从袖子里扯出个荷包远远一送:“喏,这是四姐的荷包,我方才忘了给她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你去还给她吧!”
倒是神态自如,毫不心虚。
褚浔阳睨了一眼那荷包。
身边青萝眼底冷光一闪,刚要说什么,褚浔阳已经开口道,“青萝,先收起来吧!”
“是,郡主!”青萝心中忧虑,谨慎的接过那荷包。
褚月妍的目光隐晦的又扫了眼,然后便是挺起胸脯神气活现的转身走了。
“是她前几日从四郡主那里借走的!”待她离去,青萝立刻就冷了脸,说着便要去查验那荷包。
“哎!”褚浔阳抬手拦下她,也是对那东西敬而远之。
主仆两个因为都有防备,所以方才从褚月妍取出这个荷包之后就一直屏息敛气。
沉吟片刻,褚浔阳便是反手一甩,将那荷包暂且抛到亭子顶端的一根横梁上,束之高阁。
“你去前面看看,延陵大人今日应该也会道贺,把他给我请来。”褚浔阳道,抖开了衣裙挑了张石凳坐下,嘱咐道,“记着别惊动了其他人!”
“是,奴婢明白!”青萝谨慎应道,刚一转身便听到稍远处的假山后面有人一声闷哼。
青萝猛地收摄心神,提了内力几步奔过去,抬手便朝那假山后面的人影劈去。
不想那人的动作比她还快,未等她掌风逼近就先是横臂将她的掌力拦下。
青萝的心弦猛地一紧,刚要再补招,那人却没有奔走的打算,而是断然闪身从岩石后面抢了出来。
那是个女子,穿了一身促使丫头的服侍,十分不起眼。
青萝唯恐她是要对褚浔阳不利,抬手便去扣她的肩膀。
却听那女子语气沉稳的唤了一声:“郡主!”
褚浔阳已经随后赶到,和她的视线微微一撞就已经认出她来,当机立断的一抬手阻断青萝的动作道:“住手!是自己人!”
青萝一愣,虽然适时收手心里却是戒备未消。
因为南河王府里面也是戒备森严,所以褚浔阳虽然是跟褚易安要了陆元在身边,却也不敢公然安排太多的人手埋伏,何况——
她也不知道褚易安身边何时有了这般身手一流的女暗卫了。
青萝戒备的上前一步,这才诧异道:“映紫?”
“郡主!”映紫对她略一颔首,也不废话,直接对褚浔阳道,“我家主子担心今天会有事情发生,就命奴婢几个提前两日混进来接应,以备不时之需。”
延陵君的安排?
也得亏是他想的出来,估计是算准了为了筹备这场大婚南河王府里面必定人仰马翻无暇他顾,的确也是,在这天伪装两个不起眼的丫头或者小厮混进来轻易也不容易被发现。
褚浔阳莞尔,只是微微扬眉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映紫会意,闪身引他到那假山后面。
雷叙和褚月妍两个都已被她拍翻在地,昏迷不醒。
“这两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没安好心!”映紫道。
褚浔阳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掠一扫过,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褚月妍会突然带了个陌生男子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映紫见她沉默,迟疑了一下便道,“郡主若是不方便,这件事,奴婢可以处理!”
这是顾及着褚月妍和她到底是姐妹相称?
“不必了,我自己来处理就好!”褚浔阳却是一抬手,打断她的话,想了想道,“你家主子今日会过来吗?”
“是!”映紫道。
“那正好,我这里有点疑难应该只有他能解决,你去帮我请他过来一趟吧。”褚浔阳道。
映紫做事从来不问理由,当即便是一点头,二话不说的奔入花园深处消失了踪影。
青萝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眼中升起腾腾杀气,冷然道:“郡主,这两个人要如何处理?”
这褚月妍当真是不知死活,居然连这样下作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褚浔阳却是不愠不火,还能心平气和的从容笑道,“这个地方不错,让他们先睡会儿吧,我们先去院子里看看。”
青萝嫌恶的又扫了两人一眼,这才跟着褚浔阳回了那院子。
彼时那院子里其他的三位小姐都已经换完了衣物离开。
褚浔阳进了院子,脚步一滞,陆元已经从屋顶后方飘身落下,随手还将拽着的一个小个子扔在地上。
那人其貌不扬,贼眉鼠眼,穿的是南河王府里的下人服饰,被陆元堵了嘴绑做一团,神色惊惧的看着褚浔阳呜呜的想要说什么。
“在屋子后面逮到的!”陆元解释。
褚浔阳却没追问,只就越过他去看着后面的房门道:“屋子里面如何?”
“屋子里有人燃了强力的迷药,四郡主晕过去了,暂时无恙!”陆元道。
迷药?可想而知,如果她也跟着进去,是毫无意外也要被一起放倒的,再然后褚月妍带着雷叙过来,随便做出点什么动静,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
可是如果对方只是真对自己,又怎么会是冲着褚月宁去的?
更何况后来她也没有进这间屋子,如果是褚灵韵的作为的话,万也不该就这么袖手旁观了才对!
褚浔阳心头闪现一丝困惑,思忖着又对陆元问道:“其它的房间都没有问题吧?”
“没有!”陆元摇头。
“那好——”褚浔阳颔首,思忖了一下道,“你们两个先去把四妹妹挪到旁边的屋子里。”
“是!”两人领命,帮忙把褚月宁和那个晕死过去的丫头一并挪到旁边的房间。
院子里褚浔阳也没闲着,这才走过去,拿掉绑着那人嘴里的破布。
那人惊恐过度,瑟瑟发抖,颤声道:“饶命!郡——郡主饶命!”
褚浔阳忽而就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的和气温婉,感慨着道:“你认得我?”
那人一惊,恍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顿时面如死灰,眼神闪躲着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恐着褚浔阳会逼供,飞快的想着要如何编排理由来脱罪。
然则褚浔阳却是一个字也没有问,只就耐性很好的等着。
不多时陆元两人就安置好了褚月宁回来。
陆元以为她是在审问那人,就道:“属下已经问过了,他不肯说,不过看那架势,八成是什么人安排的内应,一会儿用来发信号引人过来的。”
那人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又刷白几分。
褚浔阳仍是什么也没问,只就伸手对陆元道:“你身上带着家伙吧?借我用用!”
陆元一愣,还是顺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褚浔阳蹲在地上,将那匕首在手里颠了颠,笑的可谓慈眉善目。
那人被她这样盯着,不觉的干吞了两口唾沫,嗫嚅道:“郡主,我——我——我说——”
“嘘!”褚浔阳却是轻摇手指阻断他的话,温和一笑道,“你在别人那里是什么作用本宫不想知道,但是现在,本宫却要用你一用,忍着点儿——”
话音未落就是反手将那匕首往下一插。
“啊——”那人瞬时发出一声惊天惨叫,震的屋檐底下不及融化的冰凌都是一片颤动。
“怎么回事?”一直等在院子后面一处竹林里的男女互相对望一眼,“不是说以女子的叫声为号么?”
“这里是南河王府,总不至于会出什么岔子的!”女子的目光一沉,略一思忖道,“照计划行事,你先过去!”
男子心中略一权衡,也觉得不可能会出什么岔子,于是将手中酒盅一甩,一撩袍角就带着两个贴身的小厮朝那惨叫声传来的院子奔了去。
他走的很急,再加上是事先算计好的时间线路,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奔进了院子。
可一步跨进院门,他却先是一愣。
那院子里面空旷,也和料想中的差不多,却是在院子当中横倒着一个布衣小厮,身下一滩血,自大腿根处还在汩汩的往外冒。
而里面的几间屋子俱都是屋门紧闭,一时也实在是分辨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警惕的猛地提了口气,他身边小厮已经上前去查验那人的伤势,不想才刚弯身下去,却听得后面一个清脆的女声笑道:“不用查了,就是流了点血,胆子太小,晕过去了!”
男子脑中嗡的下,猛地回身。
却见褚浔阳手里一边用帕子擦拭着手中带血的匕首一边笑容款款的跨进门来。
男子的面色一沉,几乎是踉跄着猛地后退一步,脑中无数个问号堆叠,脱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定北侯府的二公子!”褚浔阳不徐不缓的吐出一口气,“本宫虽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可是你过来这里,难道不就是为了——和本宫‘邂逅’的吗?”
她刻意咬重了“邂逅”二字的读音,两个字沉稳有力,仿佛是敲在了人的心口上。
定北候府的二公子张云简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不过相较于雷叙,起码在门第上是高出了许多了,只怕如果真的闹出点什么事来,连皇帝都无法拒绝,而且这张云简的样貌生的不差,就算是常年的眠花宿柳,外人道来,也不过是笑一句年少风流罢了。
这人,不管是出自褚灵韵还是苏皖的安排,也都算是费了心思了。
张云简到底只是个纨绔,当场被褚浔阳堵住,不免就慌了神,分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刚好走在附近,听到有人惨叫才过来看看。既然是郡主在这里,那我便不打扰了。”
他说着,就要抢出门去。
褚浔阳却是含笑一抬手,手中匕首刀刃锋利,张云简险些一下子就撞上去。
“你做什么?”张云简被她拦了去路,目光阴鸷。
“想请你帮个忙!”褚浔阳道。
“帮什么忙?”张云简心中忐忑,只想快些离开,不耐烦道:“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我只是偶然路过,你还想要做什么?”
“偶然路过?”褚浔阳的目色一寒,仿佛只在一瞬间就没了之前的好脾气,忽而话锋一转,冷声道,“这天底下有千般偶然,既然是偶然撞倒本宫手里了,那么就只能算你倒霉了!”
张云简一惊,还不及反应,下一刻却听得褚浔阳突然扬声喝道:“把他给本宫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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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脸,才第二天我就更晚了,今天多发一千字,求原谅~
然后,这个局参战人数有点多,关系有点复杂,暂时还没完全解释清楚,下章继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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