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明屹辰瞒下婉嫔之事让祁洛对他有些失望的话,眼下的境况则足以让祁洛生出一种直接掐死明屹辰的冲动,就算是祁洛用上千个世界才总结出来的良好修养织出来的那层温柔面具都没能抑制这种冲动。
祁洛摇晃着杯子里刚刚被小九从酒换成果汁的液体,想着小九溜走前在他耳边无数次念叨的关于伤害重要剧情任务的惩罚,以及惩罚空间的恐怖。
这是一场宴会,发生在知道北漠进攻的第三天,是将士出征前祭祀礼之后的宴会,而严子颐是出征队伍的一员,且身兼要职。
景元三年冬,北漠南犯,边疆告急,元嘉帝封老将军苏良为安北元帅,封甄韬、严子颐为副元帅。
对,就是严子颐,就是副元帅,虽然不像剧情里成了二十万大军的元帅,但他手里仍然有着五万大军的军权。
这当然不是祁洛脑抽做出来的决定,他还没有闲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明屹辰的意思,从去年开始祁洛就开始陆续给明屹辰放权,当然,这并不足以让他无视掉祁洛的意见。事情会闹到这一地步的原因主要有三点。
一,大臣们认为这是皇帝勇于发声,表达意愿的开始,毕竟这是这些年来他唯一一次和祁洛意见相左,此行为值得鼓励。
二,明烨留下的那批老臣子们认为他坚决不让严子颐上战场是怕严子颐丢了性命,阻碍他结党营私。
三,这一竿子人是平日里对祁洛极为敬佩的年轻官员,他们同样觉得他不让严子颐出征是怕严子颐出事,当然他们并不怀疑祁洛结党营私,他们认为祁洛和严子颐极有可能如坊间传言般有龙阳之好。祁洛和严子颐都是大庆的肱骨之臣,他们应该分开这二人,引领他们二人走向正确的道路。
综上所述,这三年来第一次出现了整个朝堂一起针对他一人的情况,据言,太尉贾徵当日回家很是开心,痛饮了一壶美酒。而楚尧,在这关乎大庆存亡的整件事里很神奇的保持了沉默。
整个宴会,上至皇帝,下至大臣宫人每隔几分钟都要偷偷的看那位年轻的摄政王一眼。他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脸上一贯的微笑都有些淡薄,些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他几乎整个人都窝在披着的大氅里,只露着一张苍白精致的脸,看起来今日朝中所传他身体不好的言论并未作假。他的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听说这位是从来不喝酒的,看来今儿个这心情果然是不怎么开怀啊!
这是丢了权柄心里不高兴吧!老臣们如此想着。
大人和严将军果然是感情甚笃啊!年轻的大臣们如此的想着。
皇帝看着祁洛的表情担忧,欲言又止,对面的严子颐已经看着他发了好一会儿呆,就连楚尧也不知盯着他在盘算着什么。
“好了,这天寒地冻的,今天的宴会就到这儿吧!”上首的皇帝突然站了起来,话音未落就已不见了人影,他走的飞快,就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
大臣们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不禁又看向了祁洛,只见那位身体不好平日里宴会总是早早离开的主仍不自觉的摇晃着酒杯,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贾徵冷哼了一声起身走了,大臣们寂静了一会儿,终是三三两两议论着这场突然停止显得有些虎头蛇尾的宴会走了个干净。
严子颐环顾了一眼周围已然空了的桌椅,又看向对面不知何时已经伏在桌子上的人叹了口气,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帮祁洛紧了紧披着的大氅又小心翼翼的把祁洛手里还握着的酒杯拿了出来。他盯着祁洛看了许久,然后伸手摸了摸祁洛的脸,声音低哑的念到:“阿郁,阿郁,阿郁啊……”
他就这样又念了许久,然后俯身在祁洛的唇上亲了一下。
明屹辰知道他这种突然说宴会结束的行为很任性,与祁洛曾与他说过的为君之道不符。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祁洛的身子看起来很不好,喝了酒脸上都没染了一丁点儿红,他几度想开口让祁洛先回去,但是不知怎么他只要一想到他让严子颐出征时祁洛眼里的失望和冰冷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他想,他大概是嫉妒的,嫉妒祁洛为了严子颐做到此种地步。
他飞快的离了席,又飞快的折了回去,总是要看着祁洛离开他才能安心的,但他没想到他会看到那样一幕。
他折回来的时候宴会里的大臣已走了大半,他闪到一旁的树丛等着。大臣们经过时谈论着他和祁洛今日的反常,大抵不过是他和祁洛因为严子颐而闹翻之类。
盏茶时间,大臣们已几乎走了个精光。为什么是几乎呢?因为严子颐还吃吃未曾离开,而祁洛似乎是喝醉了,伏在桌上不在动弹。
然后,他便看见严子颐走到了祁洛身旁,念了许久祁洛的名,似乎是确定了祁洛不会醒,俯身在祁洛的唇上偷亲了一下。
明屹辰在那一刻很生气,这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嫉妒,他的心脏酸酸涩涩的难受的紧,他的脚已经迈了出去,严子颐却抽身走了。
严子颐不知在祁洛耳边低声呢喃了句什么,然后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他的背影里带着几分坚决的意味,似乎每走一步都在下着极大的决心。他走的越来越快,始终都没有回头,不一会儿就不见的身影。
风打着旋儿从面前刮过,然后什么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