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个陷阱。”铣刀咕哝道,亚历克斯看向精灵:“看着我,伊尔妲。”
伊尔妲颔首表示同意,换上了一支魔法箭矢,艿哈莱微笑着将另一道神术投注在亚历克斯身上,亚历克斯明显地感觉到疲惫正在离开这具身体,他的视力变得更加敏锐,听觉也更清晰,盗贼们交谈了一番之后,从肉锤这里分出了一个法师,铣刀这里分出了一个刺客,还有之前那个险些因为鲁莽而被魔像杀死的盗贼,他们将会作为亚历克斯的助手,虽然亚历克斯并不相信他们。
祭坛是他们一进来就看到的,那是一块很大的方形石头,四周雕刻着玛斯克的丰功伟业,包括但不限于他如何化身弑神的短剑,交在希瑞克手里让他刺死了阴谋之神巴尔;将幻影女神莱拉出卖给希瑞克;在希瑞克连续夺取了阴谋、阴影、谋杀等神职后,又唆使希瑞克撰写他的传记希瑞经,在希瑞克因为希瑞经发疯的时候偷走了阴影的神职等等,还有一些不太著名的阴谋——但只要你一看就会恍然大悟的那种,有许多长剑的图形环绕着浮雕,一些长剑上贯穿着狼形的怪物。
“这是......”伊尔妲正想要说话,却被艿哈莱轻轻地一碰,她不知道艿哈莱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他们现在还是同伴,她就依照对方的期望保持沉默。
祭坛的表面则刻画着密密麻麻的方格,可能有上千个之多,“放上金币。”魔像提醒道:“但需要遵循一定的规律。”
在玛斯克的祭祀仪式中确实有敬献金币的程序,凡人信徒当然多多益善,而按照玛斯克的恶劣心性,仪式上的高阶牧师反而要将自己的钱财馈赠给低阶的牧师,因为玛斯克经常寻乐子般地调换他们的位置,为了避免产生这种“意外”。高阶牧师会注意不让自己的气焰压过了他们的神祇。
“金币?”法师附身观察了一下,在亚历克斯的氟石照明下,可以看到一部分方格已经陷入祭坛,似乎在表明不可再次使用——留下的方格正符合魔像的解释——正是一半的数量。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哪怕是法师,大概也要耗费一段时间来分析这个难题,“你知道之前的那个人是怎么解开的吗?”法师问,魔像摇摇头:“我们无法接近祭坛。”
说的也是,法师重新回到祭坛前,却看到他们的雇主在沉吟片刻后,慢慢地放下了一枚金币。
他先是放下一枚,然后是三枚,四枚和十二枚,位置和数量完全没有规律可言,法师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但既然他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法师握紧了魔杖,准备随时折断它以预防可能的袭击,但除了金币打在石头上的声音(说实话,相当悦耳)他什么都没发现,吟游诗人的动作飞快,嘴唇翕动,像是在计算。
最多的一格竟然放下了七八十枚金币,维尼托金币的分量从来是最足的,每一枚都在三分之一寸,亚历克斯要很小心地把它们堆在一起才能保证不出错,在最后几格的时候他又沉下心来思考了一会,慢慢地放上了准确的数量——这么说是因为他才放下,那些凸起的方格就慢慢地沉了下去,直到与之前的方格齐平,而那些金币也像是沉入了沼泽一样,不见了。
盗贼公会的法师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唏嘘,这些金币足以再雇佣他们一次,不过他的唏嘘声没能让更多人听见,因为更响亮,更悠长,更令人瞩目的一声叹息正从第二尊魔像这里传出——伴随着这声叹息,所有人都看向了厅堂中的黑暗,他们都感觉到有什么束缚被打开了。
第二尊魔像,或许我们可以称她为女士魔像,慢慢地站了起来。魔像的金属躯体没有血肉,不会如人类那样因为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而造成肌肉萎缩,骨头酥脆,它从容地走向他们,和自己的同伴肩并肩。
“这就可以了?”铣刀简直有点不敢置信:“这也太简单了。”
“不能说很简单,”亚历克斯说:“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数独游戏,”他说。尤其是这个世界的人,除了具有天赋的施法者,还有为国王与领主工作的财政官员,很少有人能有这样深厚的数学造诣。
“而且你必须得有足够的金币,”艿哈莱说:“还有装着这些金币的次元袋。”一般的冒险者可没维尼托僭主的儿子这般富有,也未必能配置次元袋,上千枚金币的分量可是极其可观的,没有次元袋,你难道还要背着沉重的钱囊与怪物战斗吗?
“好啦,”艿哈莱又说:“既然我们已经完成了承诺,你们是不是也该兑现诺言了呢?”
“我们会为你们开门,”女士魔像说:“但首先我们要给你们之前许诺的报酬。”
“我们之前才丢了上千枚金币,”铣刀提醒道:“只为了您的自由。”
“绝对比金币更有价值。”女士魔像身边的男士魔像说,然后它就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头盔里面当然是空荡荡的,它将头盔送到光亮的地方,让人们看清它的色泽与质地,“铸造我们的是一种合金,黄金,白银、精钢和一种我们不知道的轻质金属,但这不是它有价值的地方,”他说:“要驱使我们,需要在盔甲里锻造魔纹,诸位,魔纹用了秘银和精金。”
它用手指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头盔的内层面,果然,在薄薄的表层后面,露出了蓝白色的动人光芒。
数之不尽的魔纹就如同另一个世界集中在基板上的线路那样紧密地分布在弧形的金属表面,它们聚集成无数精妙的图案与符文,经年不蚀,保证了这两尊魔像稳定地运行到今天。
就算他们只能带走两具空洞的躯壳,而不是两尊活化魔像,也是一笔巨大的收获——秘银与精金从来就是最有价值的金属,大灾变前是,大灾变后更是,想到这两尊高和宽都有常人两倍的魔像身上有多少精金秘银,铣刀就不禁头昏目眩,艿哈莱也是一阵口干舌燥。
伊尔妲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她看向身边的吟游诗人,却看到他正在看着艿哈莱,“那么,”他冷静地问道:“你们呢?”
这是魔像的躯体——没有了躯体,魔像的自由有什么意义?
“你们给我们两个就可以,”女士魔像用一种寻常到像是在酒馆点餐的口吻说道:“但我的躯体要是个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