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顺着影子慢慢朝下看，楼梯口处，翠儿已经血流一地，一只双眸泛着幽绿色，全身毛竖直的动物从翠儿咬断的喉管处慢慢抬头。
“啊~~！”张嬷嬷尖叫出声得。
几名煨火的丫鬟婆子回头，不过，很快她们都没了思考，银白色光影在地窖内串走，不一会儿，血弥漫了整个地窖…罗…
等第二天，君凕走进这里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僵直，腥臭的血味在夏季透出让人作呕的味道。
黑眸默默扫视一圈后，最后落在桌子上奇怪的一些铜铁制品上，负手慢慢走进，带着伤口的指尖捏起一个类似于锥子般的东西仔细端详，渐渐眸光深邃……
一刻钟后，当穆念玥被带进来的时候，看到平静坐在尸体当中一身黑袍的君凕，幽暗的幽灯映耀的他冷峻的面容别样冷煞。
她吓得尖叫颤抖，想要离开。
君凕淡淡冷笑。“怎么？公主三个月不见本王，竟然如此惶恐？”
穆念玥心头一颤，被吓坏，颤抖着声音道：“臣妾……臣妾……”
“臣妾？不敢当吧？念玥公主敢在本王的王府里公然杀人，恐怕拿这当你的月擎国？”
“不……不是……啊！”话还未落，一道炫黑疾风上前，等她回神的时候，身后“嗙”的剧痛与喉咙间那窒息的惊悚传来。
君凕单手扣着她的喉管，将她牢牢抵在墙上，灯烛从他身后投射过来，洒下一片高大的阴影。
“穆念玥！你给本王记清楚了，不管本王在不在她身边，你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本王就把你十指全部削下来！”
冷冽的口气不含半分情面，让穆念玥眼眶委屈不自觉夺目而出。“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她！”
君凕黑瞳一缩，没有言语，只危险冰冷的看着她。
凉薄的眼神犹如锥刺，在她心底扎出一道道伤口，往日美艳的模样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凌乱到毫无形象的嘶吼。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人去搂着别人睡觉！再小也不行！而因为她，你居然大婚之夜都敢抛下我！！！君凕，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安危问题？又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
“还有人的大婚之夜过的比我更荒唐吗？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受过这样的难堪！我的亲信死了，我的名节毁了，面对担惊受怕的我，你不留下来陪我，居然她一出现，你就对我下如此重手的走了！”
“我们本来可以圆房的！全部都因为她！她毁了我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刻！你可知道我为了守住这个美好时刻付出了多少！你让我怎么不恨她？”
后面的话她没说，也说不出口，她吼得撕心裂肺，似乎要将这三个月来所有的委屈倒尽，眼泪源源不绝的喷涌，心底漫无边际的痛苦撕扯，几乎揉碎她的心神。
但可怜娇弱的模样并没有换来他半点怜惜，甚至连喉间的力道都没有撤去半分。
君凕冷然的看着她，微微垂眸讽刺的扫了眼她半露的酥胸上因为先前挣扎而不小心露出来的痕迹，冷笑道：“这不都你自找的吗？”
什么！穆念玥一怔，不置信的看着他。
“难道主动找你的那两次，本王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幽寒的声线让她心头一颤，想起了年前在水月山庄时他带着客气的话。
‘念玥公主，本王与你相处了这段时间，发现无法喜欢上你，所以不想耽搁你，你还是另择他人吧。’
她当时以为他只是还没情窦初开而已，毕竟在他从未对任何女孩子露过好言。骄傲的自尊心让她觉得一定会驯服这位暗夜里的魔君。
终于在他同意婚约后，她在兴奋中等了三个月，却再一次在大婚前几日见到了他，那时候的他只剩下冰冷。
‘如果本王婚后无法把你当妻子看，也不会想履行任何义务，甚至不会有好脸色，你还要嫁吗？”
‘凕，别开玩笑，都昭告天下了。’
‘你别管昭不昭告天下，如今只是婚约，想退掉有很多种办法，本王只是告诉你，这场婚约里除了利益没有其他，你确定还要嫁？’
‘嫁！’她当时回答的斩钉截铁，她不信哪个男人在面对她这样的女人会不动心，却只得到
他转身离开与一句冰冷的话。‘行！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
含着不置信的泪光抬眸看着他，穆念玥透过他此刻那双沁薄到凉寒的眸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那些话一直都是认真的？”
“你什么时候见本王开过玩笑？”君凕冷笑，缓缓逼近，两人鼻尖相抵，他让她十分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尖锐。“所以……穆念玥！收起你那些虚伪的眼泪，本王不会在乎，更不会动容。既然当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现在哭哭啼啼的来问本王要感情，要你的心情，你的安慰，不觉得可笑吗？”
穆念玥心如刀锥，感觉自尊被踩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凌迟。
可这怎么可能！怎么有可能一个男人面对她会一辈子没有丝毫动心？她只要抓住一丝动心，就一定可以瓦解掉他心里全部堡垒的！
怎么可能是她的自尊心下的一厢情愿？没有男人能抗拒的！就像君枫一样，明明是冲着月擎势力而来，最后都被她迷到难以自拔。
她不信，她不信！！！傲然抬头，她坚定道：“我为什么不能要！以前是以前，以前我还不懂感情，才会贸然答应，如今我可以做到让你喜欢的，因为我……”
“你什么？你喜欢本王？”君凕接过了话，穆念玥愣住，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讥讽。
他似乎在笑，勾起的唇角很是好看，但是承载的却是满满的嘲讽，甚至带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轻蔑。
“你什么意思？你不信？”
“本王为什么要信？我们一共才见几次面？你一见钟情的到底是本王如今的地位还是未来浮图皇后的宝座？”再次讥讽的扫了眼她的胸脯，冷冷道：“收敛点，如果你不想死的太惨的话！”
眼神的示意让穆念玥感觉寒冰从头凉到了脚，颤抖声色。“你……你，你一直都知道？”
君凕像丢垃圾一样，厌恶的将她推开距离，拍了拍袖袍上的气息。“所以别提什么你为了守身如玉付出多少的说法，你们月擎女尊治国，没那么强的贞.操观念，你守身仅仅只是为了月擎利益，想找一强大寄主而不得已的附加行为罢了！并不是为了本王！你要寂寞可尽管找皇兄，只是动静别太大，否则本王可不认为你们月擎的群臣能接受你这样的笑柄！”
冰冷的面容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穆念玥重重的靠在墙上，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若闹到人尽皆知，他大不了就是休妃，而自己……将一无所有。她本还想瞒的！想着找什么时间将他灌醉，做一次圆房的假象，蒙混过关！
可如此看来，似乎一切都没用了！
他挑破了这层关系，也就意味着，这辈子都不会在要她的身子。心如死灰道：“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晏紫汐？”
君凕顿住脚步，黑瞳微微半眨后，回眸承认道：“是！她是我的逆鳞，你最好不要去碰！若你安分，等我为皇那天，会看在你月擎归顺的份上让你跟二哥去做对正儿八经的鸳鸯！但你要再动她，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直接杀了你，送月擎一份大礼！”
话到最后，只剩冷然。
那弥漫的杀气充斥着地窖，与那些腥臭的血迹一起营造出骷髅般的惊悚。
穆念玥心咯噔一跳，终于明白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君凕轻蔑的冷看她一记，起脚外出，飘逸的黑袍在烛火间冷煞的别样英俊。
穆念玥凝视着他伟岸高挑的背影，感受着他自始至终迸发出的雄狮般的凌然，以及最后那抹“我必为皇”的自信与从容。
心砰然乱颤，如果以前她是为了目的刻意去接近，为了他那些虚华的名声与出众的外表而想要征服，此刻，她终于开始明白，她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这个人！
紧咬唇瓣，再次唤住他的脚步。“你真的一点儿都不会考虑我吗？”
君凕紧蹙眉峰，嗤笑的丢下一句“你还真是连沈兰馨都不如！”大步离开。
穆念玥却如石碑般定格当场。
沈兰馨？
秋瞳半眯，想起昨天晏紫汐的话。
“谁喜欢皇叔，不想让你嫁给皇叔，就是谁呗！”
心慢慢凝成一个疙瘩，手指扣入掌心，恨不得掐出血来。
……
水光撩人，竹影憧憧，静夜在箬竹寒苑里洒下一片祥和。
屋内，一身月白色单衫的君凕静坐在紫檀罗汉榻一边，看着云黔给小身影细心的换药。
模糊的小指头磨的深可见骨，尽管云黔已经很小心了，可昏睡中的晏紫汐还是疼的紧蹙了眉头。
碰到翻掉的指甲盖时，她下意识的一哆嗦，君凕立刻紧声道：“你轻点！”
云黔抬眸，如星光般熠熠的眼眸扫了君凕一眼，淡淡无奈道：“已经最轻了……”
君凕看着原本嬷嬷教她留水葱长指甲，她死活的不愿，说不方便，此刻看着断裂的程度，心一阵阵的揪疼。
又想到她跑到心水轩的原因，心底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抬手慢慢摸上她的小脸，指腹轻轻抚摸着花颊，好似还能感受到她当时无助到哭泣的模样。
云黔上好药，见他的眸光依然深邃的看着晏紫汐，淡叹一口气嘱咐道：“八月的天受伤不容易愈合，没办法绑绷带，容易感染溃烂，伤成这模样得小心照顾，手从现在起不能沾水，饮食吃饭得注意，从现在起得十二个时辰不能离人，等落痂，至于昏迷，休息几日，等浊气排净，每日带出去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会好。”
“……”君凕紧绷薄唇，良久后抬眸冲着门口站着的卫海吩咐道：“去皇宫禀告父皇，说本王热伤风，在家静养一个月。”
“王，王爷……”卫海愣了。
“去！”君凕冷蹙眉，口气不容拒绝，卫海怔了怔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
听到他再度开口，卫海顿住脚步，回看。
“吩咐下去，昨天的事情谁也不准提及！”
“啊……那小郡主问起来，属下怎么解释？”卫海对视魏林一眼，愕然。
“不管！”君凕面容微微凝滞，别开脸。
卫海还想询问，被魏林一把抓过胳膊扯了出去，走远后才指了指脸示意。
卫海恍然大悟，回头看了一眼，偷笑不止。
屋内，云黔打量着君凕面容上的凝色，虽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应该是会让君凕尴尬的事情，如水仙般淡笑了笑，这才疑惑道：“她昨日是怎么躲过的？”
按道理完全密封，应该会窒息彻底死亡才对，如今只是昏迷已经几乎算奇迹了。
“她在地上挖了个深坑，将口鼻堵在坑内，周围拿布堵严，靠的泥土里微薄的空气呼吸的。”君凕想到抱她起来的时候，那浓烟中的深坑，又心疼的瞟了眼她的手。
如果他昨天不来……她是否会被长埋地下？
云黔微微惊愕，也凝视向她，淡声道：“果然聪慧……”
知道在那种劣势下努力做到最大求生自保状态。
“她从来都不傻……”君凕看着她笑了笑，想起过去十个月时间内，她的点点滴滴，她是个不论多大逆境都努力让自己过的好一些的人。
顿了顿，他扯过织花小被将她裹好，抬手抱进怀中，对着云黔道：“走吧！”
云黔愣了愣，凝视着他不披外衫的模样，清润的眸色划过诧异。“你打算真热伤风？”
直至坐上屋顶，看着满天星空辉洒大地，透出璀璨幻世的镁光。
云黔仍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轻蹙青眉，淡淡道：“凕，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没必要这样……”
君凕垂头静静凝视着她的粉透的花颊，唇角勾了勾不语。
“……难道你是担心她？”
君凕身子微顿，慢慢松下神经，这才开口道：“算是吧。”
“为什么？让她知道你喜欢她不好吗？”
“……感觉会吓到她。”想起那次试探后，她那段时间总是躲着他走的模样，他有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到底是拒绝他，还是不拿他当神经病看，亦或者压根就不懂，没当回事……
可不管是哪种答案，似乎都不是他想要的，也许现在去表白压根就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太小了，小到他甚至猜想，她到底懂不懂这些？如果她只是
一时好玩才说嫁给楚祤，压根不懂嫁人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跟谁玩的好，就该嫁给谁，那他纠结这些又有没有意义？
等她长大吧……等她开始明白感情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或许那个时候才能听到她最真实的想法。
呵护的姿态让云黔低笑出了声，柔和的唇角犹如风絮。“凕，我从不知你宠起人来几乎到了没底线的地步，连她的心情也要去顾及。”
“只是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而已……”那太左右他的心情，感觉什么都懂的她，可又不敢确定是不是懂感情的她，他会害怕。
或许他以前对她不够好，总是冷着脸强迫她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情，才会让她一次次的害怕他，觉得楚祤比他好。
可以后不会了……他会宠着她，一直等她长大。
毕竟朝夕相对，他没道理会输给楚祤才对！
夜风撩动着他的墨发，月白的单衫薄薄的映衬着如玉的面容，云黔凝视着他眉心的柔和与唇角的弧度，忍不住低抿唇角，眼眸弯成两道新月。“从不曾想到干脆果断的你也有这样踌躇徘徊的一天，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担心一直是多余的呢？”
什么？
君凕黑瞳一怔，宁静如深海的心突然犹如掀起惊天巨浪，飞快转头，瞳眸里尽数是光。“你……什么意思？”
云黔以手握拳，轻掩鼻尖笑道：“不用再忐忑了，她喜欢你的！”
“砰！”
君凕感觉心猛然颤抖了一下，然后开始疯狂的一下比一下高，脸颊上浮出阵阵热气，有种不置信的愕然，到最后，他还是努力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