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嗔”见云黔彻底远离后,唇角勾起一抹冷鸷不屑的笑意,慢慢走到了榻边。
四目相对,晏紫汐极力维持住心底的慌乱,假装小孩子的羞涩,甜甜一笑,继续埋头玩簪子。
眼却在垂头的瞬间半眯出一道冷光的弧度。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怎么办?为了穹图?为了兔子?还是为了报复?
可不管是哪一样,似乎她都很危险!
“无嗔”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娇小的身板大约只有五六岁,样貌极其可人,水掐般的肌肤不难猜测,长大后必定是个绝代少女。
她见到自己似乎并无什么异样,只流露着孩子的童真。
轻轻落座在她对面,看着玉簪,幽幽笑道:“云黔给你的?”
阴森的声色让人毛骨悚然,晏紫汐点点头。“嗯!”
“喜欢小动物吗?”
晏紫汐心砰的一跳,想到那夜蓝眼人看到自己怀中的兔子,知道无法说谎,点点头笑道。“喜欢。”
心底却在冷汗直冒!他想做什么!但此刻晏紫汐却明白过来,他两天不露面,只怕是暗中观察自己,掌握自己的行踪动态。
然后专门选这个魏林他们离开,珠儿去送的时间,再支开云黔,仔细想想,今天清风出门前也是一个小沙弥说了什么,才请走的!
看着他缓缓从袖筒里掏出一只米黄色小猫,她心底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
“云黔有只金耳猫,老衲才帮忙找到,你等会交给云黔好吗?”
他的右手在柔软的猫头上摸了摸,小猫颤颤的睁开眼睛,琥珀色花纹的眼在黄昏中显得格外幽魅,不同于普通猫的黄褐色,更像是一股从内而发的幽光!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晏紫汐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只刹那间就明白过来!一个大胆的猜测越来越盛。
指尖越来越凉。
小猫缓缓站起身子,抖了抖脑袋,抬头就对视上她的双眼,良久未移开,顿了很久后……香案上,小猫掂着梅花爪子一步步的朝她走去!
晏紫汐感觉寒凉从指尖开始一点点顺着血液游走至全身,怎么办!
它会不会跟兔子一样?只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露出本性?
晏紫汐不知道这跟自己的特殊有什么关系!但直觉告诉她,对方能用这个来试探她,想必这种特殊是必然!
一种必然存在的能力,无法控制与隐藏,想一想,都是觉得极其惊悚!
脸上微微的变色没逃开他的鹰眼,唇角慢慢勾起一缕冷煞的笑意。“你……害怕什么?”
“可是爷爷,我……害怕猫,猫会挠人!”晏紫汐瘪着嘴,模样极其可怜无辜,怯怯的有些胆小。
他凝视着,眸光有些迟疑的闪烁,她的模样不像是伪装,难道猜错了?
实际上,晏紫汐从未如此忐忑过,紧盯着猫咪的眼睛,真希望猫过来挠她一下!
“没事!小猫不伤人的,去摸摸它!”见她越躲越后,他抓住了她的胳膊拽到了桌子上。
“去摸摸……”他哄劝着,眸光紧锁着她与金耳猫的反应。
晏紫汐感觉自己指尖都在颤抖,却被他拽着一点点摸向了猫头。
触及上猫头,感觉到小猫开始依偎蹭进手心的时候,她心如死灰,感觉到手腕处对方那隐隐难忍的兴奋,她紧咬牙关,扫了眼桌子上盛放玉簪的木盒,心道,只能寄希望于它了!
但是突然间,小猫金色琥珀眼微眯了眯,发出一声凄厉的“喵~~~!”抬起小爪子就对着她的手狠狠一抓。
顿时,血流的如注,猫爪勾出的几道伤痕在黄昏下显得很是凄厉。
“啊~~~!!!”
晏紫汐一怔,立刻鼻涕眼泪横流起来。
“唔唔唔……疼!爷爷,你为什么让我去摸猫!猫抓人呐!”
“无嗔”面容微微一愣,松开手,阴鸷兴奋的眸光慢慢冷却……
最终,瞟了眼仍然在嚎啕大哭的小女孩,眉心紧蹙。“老衲去拿药,等会儿回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
晏紫汐盯着合上的木门,不屑的瘪了瘪嘴。
奶奶的!真以为你那天穿个灰袍你就是灰太狼了!还等会儿回来!这样欺骗小朋友真的好吗?
能回来就怪了!
可虽如此,晏紫汐还是牟足了劲可劲儿哭了一阵,一直到对面的小猫耳朵动了动,朝门口看了眼,笑眯眯的蹲到她面前舔她指尖的时候,她才停下。
“无嗔”站在房门外听了一会儿,眉心挽成了一道疙瘩,几个跳跃,就出了禅院,一直到远方一处山顶才停下,一个一身墨袍,带着斗笠黑纱遮面的男子站在崖口边迎着山风负手背对,萧杀的衣摆上绣着一只金纹与黑线交织的黑蛭凶圗。
虽然山风很大,但经过他身侧时,仿佛跟绕道而行般,没有吹起他衣摆发丝半点涟漪,他就犹如一道雕塑般静站。
肩膀上停着一只墨羽鹰鹫,听见响动,转头回看,琥珀色锐光凶煞,鹰喙弯钩带尖,仿佛若是异人,便会啄食眼球。
身侧,一名极度妖娆的女子娇媚而站,即便大雪皑皑,依然露出半边雪白的滚圆,精美的锁骨边纹着一只性感的花样。
“尊主!”左护法素手一摸,恢复了原本容貌。
“怎么样了?”飘渺的声音空旷雄厚,仿佛来自天际,让人探听不到本音,但又阴森的骇人心鼓,仿佛听到来自地狱的召唤。
左护法鹰隼的眸光半阖,启声回禀,夕阳的余晖慢慢落下,夜幕降临,夜深邃起来。
最后,黑色面纱下,锐利冷煞的唇角慢慢勾起渗人的弧度……
……
屋内,晏紫汐慢慢的伸出手指放到小猫面前,对方凑出脑袋,伸出小舌头一舔一舔,温顺乖巧。
她心砰砰乱颤,试探性的小声问道:“他走了是不是?”
小猫眯眼笑的模样极度可爱,发出一声如婴孩般软软的“喵~~”
全身柔软的姿态,像极了卸下全部防备,晏紫汐缓了一口气,又觉得极度难以置信,想了想,慢慢平坦掌心。“爪子?”
下一瞬,小猫抬起梅花小爪,轻柔的放到了她手心内。
她微微一怔,抓着小爪子问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喵~~”小猫伸头在她手边轻轻蹭了蹭,软的她心都要融化了……可表达出来的意思却让她每根汗毛都竖直起。
什么情况!她兔子是稀缺的物种银狼王崽,这已经很神奇了,眼前这只长的像折耳猫的小猫居然也能听懂她的话!
如此看来,的确是她有问题?
隐隐间,她想起昏迷前好像母亲在耳边说了一句“等她长大再告诉她,毕竟她是……”
她是谁?会跟云黔提及的什么阿古什么拉有关系吗?
正想继续问小猫,只见它警惕的猫耳朵动了动,收回爪子,跳到窗台边闭眼憨窝起来……
不一会儿,敲门声再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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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紫汐心猛的颤了颤,警惕的看着门口。“谁?”
“汐儿是吗?我是楚祤!”
……
夜间,当晏紫汐同楚祤爬上山顶,看着浩瀚的星空触手可摸的时候,她开心的对着大山空喊。
“喂……”
不一会儿,大山传来回音。“喂……”
楚祤浅笑着看着她撒欢儿的模样,走上前轻握住她的小手。“慢点!雪地深,看不见路,别摔着。”
温柔的话好似春日旭阳,暖暖的很舒服,再见到熟人的感觉让她忐忑的心跟吃了定心丸般安稳下来,好像终于又可以卸下满身紧张的神经,有种心有依赖的厚实感。
眯眼一笑。“你怎么来了?”
“在家等了两日,没听到你的消息,结果一打听,你出了事情,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也正好……你身边没人!”
说到这里,他温润的声线里透出几分浅笑的无奈。
如果有人,只怕他又不方便见她了吧……
可若真是那样,他想,他真的会再也忍不住,与君凕撕破脸皮!
第一次知道,她的安危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重要,听不到她的消息会着急,发疯。真想一直呵护着她,将她紧紧搂在身边。
顿了顿,他慢慢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温柔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皮,深邃的眸光里尽是关切的柔情。“你眼睛好了吗?”
“好了!”晏紫汐笑眯眯的眨巴着睫毛,就差抛个媚眼证明自己没问题了!
楚祤被逗乐,起身拉着她的手朝雪地更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天空炸响无数焰火,晏紫汐惊愕的看着头顶灿烂的绚丽,心砰砰乱颤。
“本想除夕夜带你去看焰火,不过想着你也出不来……”顿了顿,他从袖袍中掏出一个木盒递了过去。“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吧。”
晏紫汐惊愕抬头。“生辰?”
楚祤淡笑。“怎么?你不知道吗?你的生辰是年岁。”
“……”她怔愣了很久才缓缓接过,心底想的却是……这个“晏紫汐”居然跟君凕那小混蛋同月同日?
我靠!所以他们才这么相吸相斥的非死不得超生么!
“怎么?不打开看看?”看着她呆滞的小模样,楚祤只当是兴奋傻了,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发。
“哦!”回神的晏紫汐甜甜一笑,打开木盒。
盒子里装着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玉佩,通透的色泽宛如皎洁如华的月光,精雕的莲花花样极其莹润,在夜色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傲绝美。
晏紫汐傻了,小手一点点摸过莲花的花身,楚祤浅笑看着她,眸光里尽是宠溺。
良久……
她喃喃道:“这个……值好多钱吧?”
“砰!”楚祤心一颤,瞬间感觉哭笑不得。
看着她认真的打量着玉质,轻抿唇瓣,终究还是无奈笑出了声。“怎么?你还打算卖了不成?”
“要哪天在君凕手底下过不下去,被赶出来,肯定得卖了啊!这够我吃一辈子了!”
“……”楚祤算是彻底无语了,深叹一口气,笑道。“他不要你了,你就不能来找我吗?”
“万一你也结婚娶媳妇了呢?我看我还是自力更生的好,你要想帮我,就多给我点钱自助下,嘿嘿。”晏紫汐垂头把玩着玉佩,无妨的调侃着。
楚祤唇角的弧度却慢慢垂了下来,深邃的眸光看着她多了一份失落。
他知道她只是开玩笑而已,但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无心之语,虽然不见得道出她只想让君凕养,却道出了他其实在她心底不是百分百依赖的那一个。
能对他毫不客气的开这种玩笑,很明显,她是极其信任他的,但却能如此从容的说他结婚娶媳妇,想来……她的在乎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
他不相信她不懂!通过她每次想起顾溪南的时候,眼底那种深邃的凝望,像隔尽千年风雪的追溯,他知道她是懂感情的,甚至很多时候,把忧郁的感情深埋在心底,只将一
张只露出灿烂的笑脸面对别人。
他喜欢她,也是喜欢她那张笑颊后的宁静,就好像一朵盛开的水莲花,静静的开在自己她自己存在的心湖,干净,纯洁,让人神往留恋。
只是……任何人都无法涉足……
他觉得只有自己能看到那样一个不一样的她而觉得幸运,他多想去进驻进那个地方。
但是四个月了,她眼底依然维持着那份从来不会为谁流转的波痕,只是单纯的笑着,这让他不止千万次的在想,这个世界里,她是否会为了谁而真心动过感情,为谁……哭过……
烟花不断在头顶炸开,看着那稍纵即逝的美艳,他心思暗沉。
他该去赌一次吗?强行撬开她的心门,哪怕承受着她觉得自己恋童的诧异眼光,也去赌一次她的心动?那份他一直想要的……特殊!
侧身静静看着她,他眸光渐渐深邃。“汐儿?”
“嗯?”晏紫汐抬头,看着缓缓弯腰的他露出迷茫的眼光。
直至他的唇越来越近,她心猛的一颤,怔愣原地!
……
箬竹寒苑内,君凕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膳过后,看着四个凑成一起怪异的下属,他峰眉紧蹙。“干什么?笑的神神叨叨的!”
卫海强忍住笑。“王爷跟公主相处的可好?”
君凕一怔,如玉的俊脸上,眉峰挽出了更深的褶皱,鼻息间淡淡哼了一声。“嗯!”就转身朝内走去。
卫海偷笑,冲着身边三人小声道:“我没说谎吧,王爷快被那公主抑郁死了!”
走进内室的君凕脚步顿了顿,黑瞳紧蹙,正想喊人进来去禀报父皇不同意婚约,可一听门外几人嗤嗤低笑的声音,唇瓣刚微启,立刻紧抿。
良久……
魏林他们见屋内都没动静,想了想小郡主临走前的问题,上前叩了叩门。
“什么事!”君凕一边脱着外衫,一边冷言。
冷漠的口吻让魏林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道:“王爷!郡主眼睛好了,临走前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她?”
“……”君凕顿住手,黑瞳微微一颤。
见身后的人都还在笑,魏林转身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挥了挥手。
卫海等人止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退了出去。
魏林又叩了叩门,轻声道:“小郡主这两天不是很开心,而且寺院都是斋饭,又不烧暖炉,成人也就算了,小孩可能比较难受,王爷你看吧,若你不愿去了,安排我们谁明早去接……”
见屋子还是没响动,他眸色微敛,淡淡道:“那王爷早点休息,属下告退了!”
直至他快走到外屋房门前时,内阁门才传出启门的声响。
一道冷淡的声线唤住了他的脚步。
“去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