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情,乱哄哄讨论着时,几声惊呼响起:“主人小心!”
喊话的是几名身穿甲胄,身强体壮的蕃人护卫,他们神色着急的朝一名贵族蕃人少年追去。
那蕃人贵族少年十几岁,身上穿着即便在康定国都价值不菲,只有京城达官贵人才能穿得起的上等丝绸锦缎,头戴一顶高原雪狼的狼头帽,最扎眼的是他身下骑着的一名农奴少年。
那农奴少年被当狗一样骑着,脖子上套着铁链,四肢着地,手掌和膝盖都垫着木片在地上像狗一样爬行,被当狗骑的农奴少年一脸麻木,目光空洞,并不知道反抗。
农奴少年在蕃人贵族少年的驱赶下,四肢爬行的来到城门外停住,蕃人贵族少年神色冷峻打量着城外凝聚不散的金色瘴气。
那几名追来的蕃人护卫见到自家主人停住身形,都松了口气,赶紧围住主人,劝说起主人退回安全的城内,不要冒险出城。
这人正是晋安初来昆仑山脉时见到的那个拿人当狗骑的蕃人贵族少年。
但他身下骑着的农奴少年已非那日的农奴少年。
进昆仑山脉深处需要翻越好几座寒冷雪峰,即便如正常人都不一定能安然走完那么一段路,更何况是衣着单薄,还要在冰天雪地的大雪山里驮着个人赶路,这一路上不知倒下了多少命运凄惨的农奴少年。
这个蕃人贵族少年早已不知换了多少个农奴少年当狗一样骑。
看着这人性泯灭的一幕,除了少部分人拧起眉头,四周绝大多数人都是神色平静,习以为常。
此时跟晋安他们站在城墙上观望金色瘴气的老道士,看着城墙下的那个贵族蕃人少年,面色愤恨,但他一个人的力量在大势面前终归显得势单力薄,这是一个悲哀的时代。
“他叫波青,来自高原五大家族之一的黑石氏,他的祖父就是现在的黑石氏族长,他的父亲和几位阿库阿妮都是黑石氏高层,出生高贵的他,从小就养成了嚣张跋扈,无所顾忌的性格。”老道士咬牙切齿的说道。
阿库阿妮在蕃人里是指父亲的兄弟姐妹。
蕃人并没有那么严格的大伯二伯叔叔、大姑二姑婶婶嫂子等称谓,都用阿库阿妮代称。
老道士这辈子很少恨什么人,这些黑石氏的人绝对是其中之一,他一路上碰到拿人当狗骑的最多的就是黑石氏家族。
听了老道士的话,几人都是眉头皱起,晋安转头看向城墙上的黑石士部族所在方向,一群蕃人簇拥在黑石氏高层身边,那些黑石氏高层听着城门外的动静,只是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晚辈,然后继续凝望城外的金色瘴气。
而在黑石氏高层里,十名身材高大得异于常人,比常人还高出两个头,身着肥厚黑袍,脸戴佛爷面具,背挂圣火金轮的异人,尤其引人瞩目。
那些肥袍里鼓鼓胀胀,像是另塞下了一个人。
除了这十名异人引人注目外,黑石氏高层里一名长得跟黑金刚一样的雄壮中年男人,同样引人注目,这黑金刚的名字叫多杰,有金刚之意,倒也是人如其名,是最近才来到昆仑山脉的黑石氏第一勇士。
就在晋安打量黑石氏的人时,那十名奇装异服的异人里,其中一名与黑石氏第一勇士多杰并肩而站,像是十人里地位最高的异人,似察觉到了晋安目光,平淡望来一眼后又转回头望向几丈外的金色瘴气。
就在这时,一幕谁都料想不到的场景发生了,城门外那位叫波青的黑石氏贵族少年,一脚把被他当狗骑的农奴少年踹进金色瘴气,然后冷峻看着农奴少年在金色瘴气里惨叫挣扎,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就如天真无邪的孩童看着被自己亲手丢进火焰里的烤得噼里啪啦炸响的虫子,没有任何怜悯心。
晋安也没想到,他只是转头分心向那些异人,底下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看着草菅人命的黑石氏贵族少年,他眸子里有冷光跳动。
老道士急得红了眼眶。
金色瘴气里的农奴少年一开始惨叫声非常凄惨,但是很快没了动静,就在大家都以为那农奴少年已经死了时,忽然,金色瘴气里冲出来一具没了皮肤和头发的血尸。
从体型上依稀可辨是那个农奴少年。
血尸冲出金色瘴气后,嘴巴一开一合,发出呵呵声音,似乎想说话,可吸进瘴气的口鼻里被融化血肉堵住,只能发出艰难痛苦的呵呵喘气声。
血尸抬起血肉模糊一片的手掌向抓向黑石氏的贵族少年,那波青也是个狠人,并非是只喝羊奶没吃过生肉的羊羔,空中寒光一闪,他拔出腰刀砍断伸来的血色手掌。
手掌掉在地上后顷刻消融干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只在岩石地面留下一滩黑色血迹,散发出剧毒的恶臭。
黑石氏贵族少年波青见血尸依旧不想放过自己,他抓过身旁一个护卫推向血尸,让护卫替他挡一劫。
那护卫措不及防下,跟血尸撞翻倒地,他的皮肤也跟着迅速融化,吓得其他人护着波青连连后退。
“主人这血尸有毒!小心!”
“血尸会给活人传染尸毒,快,快散开,远离这些血尸!”
那两具血尸最终都倒在城外,融化成两滩人形血水,这是真正的尸骨无存。
那名叫波青的黑石氏贵族少年,全程都没有慌张叫喊,而是面色冷峻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他转头啪的给了护卫一个狠狠耳光。
“谁允许你碰我的?”
“我的马没了,去,马上给我重新牵一头马来。”
这波青贵族少年性格乖戾,身边几个护卫吓得惊恐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不多久,被打的那名护卫牵着狗链,带来另一个四肢在地上爬行的农奴少年。
“还不快趴下!能当主人的马是你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仿佛是为了撒气,护卫一脚重重踹在农奴少年身上,人摔倒在地,手掌在坚硬的岩石地面擦破一大块皮。
但农奴少年神色麻木,早已经习惯这种殴打虐待,他就像是被人扒光牙齿,驯服了野性的野兽,乖乖匍匐在波青脚边,然后手脚在地上爬行的背着波青离开,上了城墙。
“阿库,我试验过从湖里飘出的毒瘴了,那些毒瘴只毒活的东西,对别的东西没有毒性。”波青年少心狠,他并非是为了单纯玩乐才能农奴少年踹进金色瘴气,而是为了要试验金色瘴气的毒性有多强。
此时黑石氏高层哈哈大笑,都对波青的冷静机智,心狠手辣,不吝夸赞,丝毫不觉得牺牲一个农奴人命有什么不对。
而他们赞誉波青的笑声在这个血腥味还没散尽的地下世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