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竹林里,风吹动竹叶簌簌作响,零零散散的新笋从土里冒着。月奴跟在梵音的身后,一直往竹林的深处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小院用毛竹围着,上面绕着细竹枝,爬满了不知名的花草。梵音推开门,将人带了进来。
院中的两旁,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瓜果和蔬菜,西南角的两颗桃树,稀疏的绿叶中,朵朵粉色的花苞点缀其中,有的已经在迎着风招展。
“这是……”
“这是师尊的雅舍。”
“真是个好地方。”
“平日里都是师尊亲自照看的。”
“师尊不是不常在吗?”
梵音微微笑着,眉眼微挑,并不答话,推开屋门让了半个身子。月奴也不客气,抬脚从他面前走过,瞧见他写了一脸的“不是有我吗”,斜扫了他一笑,非常想笑出声来。
屋内很整洁,并不像是久居无人的蒙满灰尘。时已近黄昏,微弱的阳光透过竹窗照射进来,将整个小屋都照得温馨而亮堂。月奴很喜欢这个地方。
“你若是有想吃的果子,都可以来这边摘。”
“当真?”
“当真。”
“我想住这里。”
“这可不行,来坐坐,倒是可以。”
“真小气。”
“这里虽然通风,晚间湿寒,师尊通常用来避暑。”
月奴突然瞧见几上的琴,“咦”了一声,凑过去,轻拨了两下。音色清亮纯正,是把好琴。月奴含着浅笑抬头,瞧向梵音。
“可有茶?”
“没有,”梵音忽的从袖箭掏出白玉箫,“但有箫。”
“不准合。烦请这位少侠去弄些茶来。”
“好说。”
梵音轻笑,还真的转身去寻茶叶和茶壶,在田埂间架着壶煮起了茶。梵音靠在窗边,腾腾的水雾升起,飘过窗间,一直往天际飘去。
从窗里望去,月奴闭着双眼,闲适地坐着,深吸了一口气,又淡淡呼出。指下轻拨,悠扬的琴声从窗内流转而出,比虚渺的水雾传得更远更久。
叮叮咚咚,清泉石上流。有美一人,在水一方;青丝微绾,明眸顾盼。
梵音懒懒地靠着,指尖合着旋律一点一顿,忽而转了半个圈,又回到了原地。白玉箫就在手边,他抬手,将箫移至唇畔。
一个轻快又跳脱的尾音,带着尽态极妍的随性,余音还未散去,婉转的箫声追上快要逃脱的琴音,前曲的遗韵中参杂着新篇,又将另一个故事娓娓诉来。
窗内斜坐着的人忽的坐正了,明亮的眸中晶莹透亮,指尖微动,只有一两个音符,却是与那曲子仿佛生而一体。
茶滚了,滚得壶盖一浮一浮。箫声逐渐变成低吟,梵音将白玉箫收回袖间,借着麻布提起壶,往茶杯中倒,升腾起一片热气。
月奴来到窗边,从他的手中夺过茶,吹了吹,放在唇边微抿了一小口。
“嗯,还不错。”
“那是自然。”
说着,掏出一个西红柿,拿衣袖擦了擦,正要往嘴边送去,一口还没咬下,手中一空,又被夺了去。梵音嘴角微抽,低头看向手中复又多出来的茶杯,感觉怎么就,那么想,直接把茶倒扣在这姑娘的头上呢……
“茶还你。啊呜……”月奴咬了一大口,“你还别说,看着歪瓜裂枣的,还挺甜。”
“琉璃姑娘,可有剩些什么给我的?”
月奴脸色顿变,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西红柿,红红的汁水渗出来,全流在她的指缝间。眸突然就暗了,她垂下了头,轻声说了一句“没有了”,转身往门外来。
梵音瞧着她的身影从门内迈出,见她神色如常,才安下心,迎了上去。月奴带着极淡极淡的笑,抬起头望进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