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初春,梅花仍在枝头微颤。
轻府一座离正堂十分近的院落中,华服的少年推开屋门,仔细聆听穿过半个府而来的琴曲。他站在屋门口,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忽而敛眸,唤出书童。
“今日的后院可真是热闹。书言,我们去看看。”
小童应声,跟上自家公子。可他们才走到一半,随着刺耳的尾音在风中消散,再没有其它声音传来。轻连城不由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人已去。空荡的亭前,水姬抱紧怀中的琴退避,梵音的白玉萧还握在手中。他挪动着步子,弯腰拾起被遗弃的黄金面具,用袖子擦去面具表面沾上的些微泥土,将它藏于衣襟内。面具很轻,如同那只手臂一样,仿佛一捏就碎,可又坚不可摧。
“梵兄?”
“大公子。”
“方才是谁在抚琴。”
“音不曾见到。”
轻连城视线往下,看见梵音手中的箫:“那就算了。书言,回去了。”
“是,公子。”
梵音,他并没有姓氏。他是一个孤儿,被师尊发现在圣奚山脚下,为他取名“梵音”。世人多以为“梵”是他的姓,然而并不是。梵音握紧了手中的箫,也翩然离去。
而在另一边,伙夫烧光了好几捆木柴,终于将烧好的药汤抬了进来。说是汤,只是因为那满满的一桶浑浊又泛着浅褐,令人无法将它称之为“水”。
轻云唤两个小丫鬟替老夫人除了衣衫,将人放入木桶中。升腾的雾气将桶中的人围绕,连银针上都结满了细小的水珠。直至轻老夫人脸色由粉色转为充血的通红,轻云才一一拔去银针,把人打捞出来。
这轻老夫人,原本只是轻微的风寒,吃几帖药就不会有大碍。可是,内虚的身体经过大补,食毒积压,身体失调,便加重了风寒,引发寒热,大伤五脏与六腑。轻云先用药汤逼出她体内长期堆积的毒素,通血疏气润肺。毒素逼出后,烧自然会退掉。尔后三日,再以良药温全身以祛风寒之根,不出意外的话,第三日便能醒转。
忙活了一天,腰酸背痛,轻云揉着快要麻木的双臂,推门而出。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令她稍稍舒服了些。
“小姐。”门口守着的两人敬声向她问好。
“嗯。公子呢?”
“公子说先回去了。”
才一句话,刺激着轻云本就疲惫的心神,心底的委屈一层层扩大,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掉落下来,打湿了大片的衣襟:“你是说,公子丢下我跑了?”
“公子还说,让您安心住下。”
“哼!”
门被“啪”一声关上,将门内的灵罗、灵秀吓了一跳。
果然,到了夜里,轻府不肯放人,为医仙安排了舒适奢华的住处。
轻云在轻府别院一晃就是三日。期间,病人的烧安然退了下去,正在慢慢康复之中。轻云实在无趣得很,便将轻府逛了个遍,府中的人无一不将她作上宾款待。
这一日,轻云照例又坐到了轻老夫人的床前,替她把个脉,等待着可以让她离府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