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十几年前,他初入官场,那一定二话不说立刻挑破,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他非常清楚他很可能挑不破,就像他早先的那两份奏折一样。至于张家,显然也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露头的。难道他就真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万一将来出现大祸,他这不就成了罪人?
一时之间,高老爷也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只有先把信收了,起身去见周判官。两人见面客套了一番,上了茶又分主宾坐下,周判官道:“今日天好,正好没什么事,就来看看大人,没打扰大人办公吧。”
“周兄这么说就外气了,不过……”说到这里高老爷停了一下,周判官道,“不过什么?”
高老爷沉吟着,周判官一直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说这人不好吧,却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拿的都是他该拿的,做事情也没有出格过,上上下下打点的都极为妥当,事实上要不是他早先那阵子的试探,他简直要以此人为臂膀了。他给张家去信说过此事,张家只让他与此人保持一般关系即可,别的却没有多说,想来是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事情。
“不过江宁这段时间实在不太太平啊。”他斟酌着开口道,周判官一怔,“大人为何这么说?”
“周兄又何必装什么糊涂,倭寇猖獗,海贸受阻,我江宁已经开始受影响了,如此下去恐有祸事啊。”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判官一眼。
“大人太杞人忧天了。”周判官笑着摇摇头,“倭寇不过是一时的,我东洋水军实力强大,现在不过是还没找到那些倭寇藏于何处,让他们暂时猖獗罢了,怎么,大人不信我的话?”
见高老爷面色不太对,周判官反问道。高老爷心想你这不过是场面话,你自己都不信。不过当然不能这么回答,只是装作有些为难的开口:“倒也不是不信,只是……”
周判官一笑:“其实这事大人真不必操心。”
高老爷一怔,周判官道:“下官斗胆问一句,大人为何做官?”
高老爷再次愣了,这要在外面,场面话根本就不用想,什么为天下苍生黎民社稷,可现在就他与周判官两人,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没什么意思。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周判官就道:“下官说句实在话,早先读书的时候也是有些抱负的。看史书,想着那些文武名臣,也想像他们一样为社稷为百姓作些事情。但后来下官就知道,那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却不是我能与之相比的。这官场,实在是太大太深,我在其中实在太不起眼了。”
这话说的高老爷很有些心戚戚然。他想到自己刚中举时与一干同年在酒楼里庆功,那时候他们指点江山何等意气?后来他得了探花跨马游街何等风光?而现在呢?
“现在下官也想明白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百姓做点事,然后顺带发点财,别的,自有那有本事的去操心。”他说着拿出一个盒子,“小小礼物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这是……”高老爷皱着眉,周判官道,“其实大人与我皆为江宁官员,只要管好本地事务就好了。”
高老爷猛的看向他,目光如电,声音已经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来找大人说说话聊聊天,现在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大人留步、留步。”
他说着起身就走竟没半点停留,高老爷看着手中的盒子面色如水,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打开,只见里面装满了各色宝石,顿时,他的嘴就抿起来了。
而在此时,远在京城的张氏面色也异常难看,这倒不是她和高老爷夫妻心意相通,而是她刚从张家出来。这几年她的日子基本是顺遂的,高老爷等人刚走的时候,她很有一种海阔天空的感觉,那段日子她也经常往张家跑,可是渐渐的,她就察觉出了不对。张家,其实已经不是那么欢迎她了,起码,不欢迎她经常回去。
虽然有些受打击,但她也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每日或在家教导子女,或出去会友,倒也顺遂。逢年过节,她就带着孩子回侯府,也是一家子喜乐。虽然也有人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但她现在已经明白日子是自己过的,一些面子上的东西实在不必看的太重。就这么一眨眼,就过去了四年多,她基本已与心姐看好了一门亲事,只待与高老爷说了就能定下,静姐也看了几个人选,却不用太急。
今天十五,她本想去上香的,却被张老太太叫了过去,她本以为是说心姐的亲事的,哪知道却是说的高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存稿箱~~~~然后这一章少了一千字,待本尊回来补上,然后的然后,修改错字好艰难啊,把战争改为战场就说字数少了……这少到啥地方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