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氏虽然泼辣,可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妈子的对手,如果真被对方按住捆起来,那面子就丢大了。偏偏自己身边带的这几个人竟被吓住了,此时却没一个人上前的。
她一边恼怒,一边想着对策。就在焦虑间,她的长子晨哥终于站了出来:“且、且慢。”
他是高家正经的少爷,这一站出来,那几个妈子也不得不顾忌。晨哥对着高老爷行了一礼:“伯父,我母亲就算犯了错,到底是高家夫人,却不是这些仆役可以轻辱的。”
他是高二老爷的长子,为人一向稳重,虽然在功课上没太多天份,高老爷过去也甚是给他几分体面,此时却面色冰冷:“你站开。”
晨哥一怔,顿时就有些无措了。他有记忆的时候,高老爷已经在京城做官了,虽然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官,可也足够令他们在安县立足了。这些年他衣食无忧,生活优渥。所需要费心的也就是功课,偏偏他虽然很努力,功课上却是平平。而他的先生同学却喜欢拿高老爷说话,毕竟安县这些年就出了一个探花,简直就要成了全县学子的楷模了。
他身为高老爷的亲侄子却不出众,一是苦恼,二来也对这个大伯越发敬畏。因此刚才他也被吓住了,直到那些妈子真要上来,他才鼓起勇气开口。却没想到迎头就是这么一句,顿时泄了气。
“大伯,就算我母亲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也自有我父亲。”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回过头,却发现是自己那一向少言寡语的妹妹,此时雅姐小脸涨的通红,却还是直视着高老爷,“大伯如此,却是不太合规矩了。”
周围人都倒吸了口气。雅姐在高家,可以算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色,虽然有个嚣张霸道的娘,她自己却没什么存在感。不仅从没与人发生过争执,甚至连松鹤居的院门都很少出。早有下人在下面议论,说她是个木头,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在今天说出这么一番话。
高老爷眉头紧皱,若按他脾性,那是怎么也不会这么行事的,但他此刻真是被气疯了,绿儿的死对他是一个打击,这除了令他难过,更令他觉得屈辱。他,堂堂朝廷知州,探花出身,竟让一个无知妇人把家中搞成这样!
他张开嘴,正要开口,那边高二老爷就急急的跑了过来,众人看到他都松了口气,金氏更是发一声喊,就流下了泪:“二老爷,二老爷,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打死了!”
高二老爷这些年也是养尊处优,不仅身材走了样,体力也跟不上了,这一路跑的汗流浃背满脸通红,他喘着气:“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高老爷此时已经平静了些,他看了看周围的下人,又看了看高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们同我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一时间竟忘了让高老太太走前面,但此时又有哪个敢同他计较?金氏连忙让身边人去打听是怎么回事,高二老爷拽着她,低声道:“你又做了什么?”
金氏此时已经稳住了神,心中早已想好了,哪怕绿儿站在她面前指认,也不能认,因此立刻道:“我也不知道。”
高二老爷狐疑的看着她,金氏道:“我一早就同娘去上香了,哪知道出了什么事?”
高二老爷将信将疑,只祈祷不是什么大事,可如果不是大事的话,他哥又怎会如此?而这个时候他们发现高老爷带他们去的不是松鹤居,而是鳞波轩。
这两年高家有什么事,都是聚在松鹤居,过年过节也都是在那里办。这令众人都有些疑惑,而很快他们又发现鳞波轩的气氛不对,那地板上还隐隐的,似乎是……血迹?
高老爷让下人在院子里等着,带着高老太太等人进了绿儿的房间,一路无话,气氛却越加诡异,高老太太也有些心惊胆战了:“老大,你带我们来这里却是为何?”
高老爷没个交代就出去了,杨氏也不好下手,只有先让人找了被子将绿儿盖住,然后就同安姐一起出去去看找来的奶娘了。他们都不在屋里,其他人当然更不敢在这房里多呆,因此此时这屋里竟是空的,只有绿儿躺在那里。她是大雪崩去的,死前又受尽了折腾,活着的时候还好,此时没了声息,面色简直骇人。不说别人,高老太太就先唬了一跳。金氏等人更是失声叫了出来。
“你敢对着她发誓,说你没用任何手段吗?”高老爷看着金氏,指着绿儿,声音森然,“敢发誓没有在她的饭中下药吗?”
“我、我……”金氏瞪着眼,面色惨白。她想说没有,想说自己是无辜的想说自己没有,可到底张不开嘴。她完全呆住了,有些茫然的道,“我只给了她一些泻药,真的就是泻药,真的就一点点,我没有想害她的,我没有,我没有……”
“母亲!”
“娘!”
她的几个孩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她回过神,看着高家众人,嘴唇哆嗦:“真的,我真的没有想害她。我认她当妹妹的,就算我想要这个院子,想让她搬出来,我也没有坏心的。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对了,杨姨娘呢?安姐呢?他们不是在家吗?让她们出来啊!她们既然在家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们为什么不叫郎中,为什么不叫稳婆!是杨姨娘!一定是杨姨娘!她害怕绿儿生儿子,所以要害了她,对,就是这样!”
她慌里慌张的去抓高老爷,后者一脸嫌弃的将她挥开:“绿儿死前亲口说,是你害了她!”
“不——不是!”
金氏还要去说什么,高老爷已经不去管她了,他看着高二老爷:“二弟,今日你若不休此妇,你我兄弟情义就此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