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鸾儿看他一眼:“你也不怕将他们吃坏了。”
严承悦一笑:“咱家小子饭量大,没事,多吃是福,总归咱们这辈子拼死拼活还不都是为了他们,咱们挣下的家财够他们四个花用几辈子的,只要他们不败家败的厉害,怎么着这辈子都是不愁的。”
李鸾儿抚额:“你就惯着他们吧。”
严承悦给辰逸拿了一块豌豆黄笑了笑:“总归他们只要孝顺,不赌不嫖,剩下的随他们吧。”
李鸾儿很有几分无语,不过想想也觉得严承悦的话有几分道理,只要孩子们高兴,做人做事有底线便成,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不过是白白自寻烦恼罢了。
一边想,李鸾儿一边道:“回去了给他们请老师吧,辰逸爱诗书,你先教着些,辰远爱武艺,再大些我教他,辰运则有经商才能,咱们请几个商铺的管事先带着,辰迅我瞧着应该是个神棍,这得请什么人教导?”
一时间,李鸾儿颇有几分犯难,严承悦抿嘴一笑:“相国寺的主持方丈与我有几分交情,待辰迅再大些,我带他拜见方丈,若是他能拜在那个大和尚门下,倒是能学得几分真本事。”
“要拜也得拜道士,拜什么和尚。”李鸾儿撅了嘴,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
一家子人玩玩闹闹,买了不晓得多少东西去,玩的累了天已过午,几个孩子还要吃小吃,便寻了个干净的摊位要了些吃食慢慢吃着。
李鸾儿吃了一大笼的包子,又喝了三大碗热粥,觉得肚子不饿了便扭了头张望,瞧着满街的热闹景象一时看住了。
待她转过头时看到街角一个人影的时候,不由愣了半晌。
却原来,街角摊了一个小摊子,摊子上坐了个有些畏畏缩缩的人,那人穿了厚厚的青布棉袍,缩着手,头上戴着帽子,似是被寒气所侵有些受不住,嘴里哈着气,满眼都是羞愧和惧怕。
本来这样一个人不值得李鸾儿关注的,可那人却是个相熟的,李鸾儿看了好几眼才能确定,这人竟是原身的前夫,崔家的崔正功是也。
崔家因着柳木倒台的关系被牵连了,自然牵连最重的便是嫡系崔礼那一支,不过,崔正功做为崔家的旁枝,也算是同族同脉的,自然也受了清算,家里被抄了,崔正功的功名也没了,一时间,崔家贫困潦倒几乎连住的房子都租不起。
崔正功没法子,总不能叫他母亲宋氏或者张莺出面赚钱吧,他是男儿家,理应挑起家中重担支撑门户,没奈何,只得到街面上给人写信画画维生。
李鸾儿瞧见了崔正功,崔正功自然更早就瞧见李鸾儿一家六口。
他原也险些没认出李鸾儿来,原身是个胆小怕事又柔顺的,在崔家受了许多的搓磨什么事都不顺心,又吃喝不上,整个人显的又瘦又小,还没什么光彩,便是有十分的颜色也只剩一二分了,可李鸾儿自信强大,坚强刚毅,从内而外都散发着光彩,再加上她这么些年养尊处优,早养的面色红润,皮肤细腻,这时候便气质好,人也漂亮的婉如天仙一般,自然叫崔正功见了都有些不敢认。
只是到底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再加上严承悦在一旁坐着,崔正功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这是李鸾儿来。
隔着一道街的距离,崔正功看着坐在小摊子上却犹如坐在华贵的大厅中一样优雅自信的李鸾儿,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那个胆小懦弱的乡下丫头步步生莲嫁入高门,又凭着自身的本事得封侯爵,而他本来的天之骄子也不晓得如何就落魄了,到了如今什么都没了,落得在街面上和一些酸秀才争饭碗,靠给人写信维持生活,实在是……
崔正功不由的拿袖子掩面,实在无脸见故人了。
他这时候无疑是后悔的,他在想,若是当初他没有那般功利,没有那样不念夫妻情份将李鸾儿休出家门,是不是这时候他已经中了进士正是高官得坐时,而那四个健壮机灵的小子会不会是他的儿子?那侯府的匾额是不是也会挂到他崔家的门口,叫人羡慕的不是严家大郎,而是他崔家子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