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民宅跟津海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就是平顶和尖顶。华北平原农村的房子,大多是三屋结构,前后有院。东西屋一般住人,堂屋作为饭厅、厨房使用。
有的家庭还盖了厢房,多数时候存放的是粮食和杂物。
李凌霄跟随石大海走进那间低矮的房子,两人掀门帘,跨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伟大领袖贴画。
石大海去张罗茶水,李凌霄静静站在屋中仔细打量。低矮的电视柜上放着一台“首都牌”黑白电视机,黄漆斑驳的大立柜上镜子擦的锃亮,外加一台老式缝纫机用红布盖着遮尘。
看墙上,东面墙上除了伟大领袖贴画,还有一本月历。靠南的窗户,四扇对开,在这初夏时节,也感受不到多大凉爽之意。
李凌霄拉过缝纫机旁的木凳,坐了下去,心潮翻滚。
这是原来村支书,现在副镇长的家。他家才如此,那么其他住户,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甫一到石牌镇,李凌霄还没感觉多大压力,可真正走入村民家中,他才了解,石牌镇居然这么贫穷。
坐了一会,石大海掀门帘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盛满清水大海碗,轻轻放在李凌霄手边,然后坐在炕上和李凌霄叙话。
李凌霄不算多愁善感的人,但是石大海家里的情况,确实让他大受触动。
“大海,怎么不见你父亲,石大伯不是病了吗?我过去看看吧。”李凌霄提到生病的父亲,石大海眼角一红,强忍着没有掉泪点点头,带李凌霄来到西屋。
西屋的陈设更为简单,两张单人床,一个大衣柜,其他别无他物。
石大海父亲看到有客人前来,挣扎着想坐起来问好,别李凌霄一把按住。
瞧着石父焦黄的脸庞和枯干的胳膊,李凌霄鼻翼发酸,不禁对老人家说道:“大伯,您别起来了,我就是过来看看您。”
石父当然不是没有眼色之人,否则也教育不出石大海这种儿子。
老人家拍了拍李凌霄的手背,嘴巴嚅嚅着,挤出一句话道:“好好,你是大海的朋友吧?能来看我这糟老头,也算有心了。大海啊,还不给客人看座。”
老人对李凌霄很客气。石大海听父亲说完,赶紧拿过一张木凳,放在李凌霄腿边。继而为父亲介绍道:“爸,这是咱们石牌新来的镇长,李凌霄李镇长。”
猛然听儿子说眼前的年轻人,居然是镇长,老人家惶恐的又想坐起来,可李凌霄怎能如他所愿?
李凌霄右手轻轻按住老人手掌,笑着解释道:“大伯,什么镇长不镇长的,来了您这,就是您侄儿,千万可别见外。”
老人家看李凌霄态度诚恳,眼神清澈,而且毫无大官架子,心里才稍稍安稳。
跟老人家聊了几句,李凌霄也不好再多打扰,叫上石大海准备再去别家看看。
两人刚出石家大门,石大海就拽住李凌霄,不好意思的对李凌霄说到:“李镇长,让您见笑了。我家的情况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资源有限,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农村要谈发展,谈何容易?”
石大海不是为自己找借口,事情确实如此。李凌霄听完点点头,又拍了拍石大海壮实的肩膀,笑着道:“大海,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组织既然把我派到石牌来,我就没打算混吃度日。放心吧,咱们能想到好办法的。”
两人第一次见面,并不融洽,可随着这一下午走东串西,石大海对李凌霄的观感稍微有些改变。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
李凌霄的老家香宝,还有相邻的燕都,原本就属于冀中省秦唐市的属县。后来津海从专区改成直辖市,才把香宝和燕都划分出去。直到现在,香宝、燕都方言还被外地人认为就是秦唐方言。
两个同样20多岁的大小伙子,胸怀一腔热诚和干劲,不愁做不成一番成绩。何况李凌霄提出下农村调研,原本就是为了摸底。
五天时间,石大海陪着李凌霄走遍石牌镇全部17个行政村。摆在两人面前的摊子,不能说烂,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17个行政村,有一半在昌瑞山脚下,人均可耕地面积稀少。而另外一半,虽然耕地不少,但是土地产出毕竟有限,而且大多数农户种的都是粮食,很少有人种植经济作物,即便有种植大葱、大蒜和棉花等,也没有形成区域优势,全都是各自为战,难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