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三十,有个那样大的儿子,却在面上瞧不出太多的岁月的痕迹来。模样秀庄,落落大方,性格温润,处事周到。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可以独自成就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赚出现在的家业。放在现代也是个厉害的人物了。
身为商贾,却不沾半点珠光宝气。
如果没有“董思阮”的先入,她应该是会喜欢这一类人的。
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时候去,就记得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她睡得不错,一夜无梦。
清妩一早去了店里,只打发人过来知会了一声,便也没有出现。倒是被说到会去书院的清梓陶,在小院门口坐了许久,一直往董思阮所在地方瞧。
董思阮怕他有话说,特意叫花沫推了自己去院中晒太阳,却哪知他就是一脸苦大深仇的盯着自己瞧始终没有话。
这个少年长的很是俊秀,遗传了许多的清妩的基因在脸上,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男号清妩。
“怎么不说话?你看起来很讨厌我!”董思阮问。
清梓陶闻声,张嘴要说话,却终是没声,冲她翻了个白眼,嘴一努,好一阵子都是气呼呼的模样。那种想说又不能说的模样倒好像是有人点了他的哑穴一般。
董思阮笑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喜欢我,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好了。这里着实不错。”
少年瞪大双眼,怒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是你娘请我来的,你当我自己要来?”
“你是谁啊?好不要脸!这是我家,哪容你来占着不走?”
董思阮:“……”
她看着少年,久久无话。其实打从昨天第一次见,她就知道他是不欢迎自己的,如今激他说出这些话,她也没觉得尬尴。
少年却被她看的浑身发毛:“你,你看我干嘛?我娘稀罕你,把你当上宾,我可不。”
董思阮点点头:“我知道!”
少年张张嘴,似乎有点儿难以置信。她这一句说的倒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那那个你还不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我走了,你怎么跟你娘交代?”董思阮反问。
清梓陶语塞:“要你管?”
董思阮摇摇头:“我管你做甚?我就是瞧见,院子外面来回走了几波下人,不知道有没有跑去你娘那里告你状的!”
她这话一出,少年面上一慌下意识的起身,往后面瞧。旁边的书童比他小些,跟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就见她局促的向后退了几步,说着:“你给我等着!”便拉着书童跑掉了。
“小姐跟他说这些做什么?”月挽路过,问道,“不是平白找气?”
董思阮笑笑:“气什么?他说的也没什么错。”
月挽张嘴无言。
“阮小姐,真真的好脾气。”这回说话的是清妩安排进来的老妈子张氏,四十多岁,身材瘦小,力气却是很大,做事很是利索,十分勤快能干,月挽、花沫手上但凡有活她都会积极接过去。另外一个跟她一起进来的是她的小女儿,十三岁,看上去很小,话很少,不经事儿的模样一直跟在张妈妈身后,张妈妈指什么做什么,很听话。有个秀气可爱的名字,叫秀秀。
董思阮瞧她一眼,见她正在登梯子,清早的墙面上的灰尘。秀秀正在低下扶着梯子。
“你小心些!这些登高的事情该叫年轻人去做。”
张妈妈腼腆一笑,只道没事没事,她能做得。倒是朴实实在的人。
董思阮又说了两句,心思早飞去了别的地方。她激清梓陶那些话,并非她闲着没事,找骂,不过是存着别的打算,前提就是要清梓陶说出那些话。
没多久,清妩果然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她先进门,便急着跟董思阮道歉,说的跟昨天差不多,就是“小儿不懂事”一类的,叫她千万不要挂在心上。
董思阮默声看着她,并未表出明确的态度来。
倒叫清妩一时拿不准了她的喜好,看上去十分的为难了。
董思阮要的就是她的拿不准,要得就是她的为难。让她觉出自己随时都会走的意味来。如此一来,即便是寄人篱下,她也能掌握出相对的主动来。
随后,另一个人便跟着进了院门。
一名男子,二十来岁,一身墨绿青袍,头顶一只书生帽,看上去书生气十足,手里攥着一本卷书,进门便双手握书朝着董思阮作了一揖。
董思阮还来不及瞧清楚他的容貌,便看见了他躬身九十度的一礼。
“阮小姐——”
董思阮一诧:“这位是?”
清妩回身瞧了一眼,忙做介绍,道:“这位便是公子,霓采!”
霓采公子?
那个写书的,才华出众的霓采公子?
书生?她其实想到过的,可是那样癖好奇怪的,她在脑中所构、脑补的大半是那种风流不羁,摇着扇子的翩翩公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中规中矩的扮相。
霓采那厢一礼行毕,缓缓起身。
董思阮这回瞧见了什么?一抹温润沁人的浅笑!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