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看了看她,重新驾马。路上落月没有出声。大鹏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去看她还有什么用,活着的好好活不就行了吗。”
又到了如云的坟前,矮矮的一陇黄土便是如云的最终归宿。落月知道自己的将来也不过如此。不管人快乐也好,烦忧也好,最终都是魂归黄土,既使留下一个名字,除了亲近的人,其他人都不会知道这里埋葬的是谁,有过怎样的经历。何况后人来看呢,只怕连着一陇黄土也沧海桑田般不复存在了吧。日头很快就落在了山后,落月还是站在坟前满目悲戚的发愣。
“天黑了,回去吧。”大鹏的语气软了很多。
“谢谢你陪我来。”落月说。
回到蜃楼落月推开门进去,却见屋里有一个人,她大吃一惊。
“罗少爷。”
“你才回来,我可等了你好久了。”罗豺笑道,“落月,你想我了吗?”
“罗少爷怎么有空来的,让您久等了,真是抱歉。”落月说。
“不要紧,”罗豺说,“你看我爹对你好不好?”
“罗大人对落月照顾有加。”
“我能比我爹对你好上十倍。你信不信。”
“落月当然相信,只是落月蒲柳之质,不敢承受罗少爷美意。”
“你不用承受,你只要享受就好了。”
这时长欢进来,罗豺呵斥说:“真没有眼力劲,出去!”
落月用眼神示意,长欢见情形不对,出去后便跑去找王妈妈。
罗豺走向落月,落月连连后退。
“我只当是罗大人来了,没想到是罗公子。”王妈妈推开门笑这说,转向落月是怒道,“罗大人马上就来了,你怎么还是这一身衣服,真是不懂规矩!”
“我爹要来,你没骗我吧。”
“我怎么敢骗罗公子,不是这会儿,下刻也就到了了。”
罗豺叫道:“你怎么不早说。”忙跑了出去。
“姐姐,你没事吧。”长欢问。
“没事。”落月后怕道。
“行了,歇着吧。”王妈妈说着走了出去。
长欢见落月脸色黯淡叫道:“姐姐?”
“刚才幸亏你叫了人来,谢谢你。”
“这算什么,姐姐没事就好。”
夜深了,落月坐在书桌前,烛光摇曳,她的心也是起伏不定。她拿起许多书胡乱翻着,却什么也没有看下去。拿起《断肠词》,看到纸笺时她停止了翻动。她愣愣地看着,时光就这样流走了,她不知道,在她看着纸笺时,有一个人也在看着她那映在窗上的倩影。
花径内向这儿遥望的人,不知等待的人在想什么,只是守候着,凝望着。
落月弹琴的时候总会想起她的母亲。那时的琴声是伴着幽香袅袅响在雅致的静室,而今的琴声却奏在秦楼楚馆,酒色脂粉气中。她低着头弹奏,奏完一曲便起身离开。
柳七拿着酒杯看着身穿白衣的落月离去,就像看着一只白色的蝴蝶翩跹渐远。清芙走到柳七跟前说:“七郎,你想见她何必隔得这么远,楼上就是她的房间啊。”
“你来了,我何必找她。”
“我不来你就找她去了,是吗?下次我要成人之美了。”
“你现在就能成人之美,何必下次。”柳七抱起清芙,进房去了。
落月卸着发间的头饰,大鹏来说钱道仁要她去望江楼,路上,听到有斗殴声,她透过车帘向外望。原来是李元武带着一群人打打闹闹。落月想到了李元白。那时他说对她一往情深,现在大约抛在脑后了吧。风月之所,车水马龙,虽然不久前的事,她也觉得是遥远的梦境了。这一去直到夜深了才回来。她耳边的说笑笙歌,就像阴魂不散的幽灵,路上暂时清净后,回到蜃楼又是歌舞声响。她也曾想当初为什么不肯答应李元白留在守拙园,现在再想那时的景象就像虚无缥缈的幻影,极遥远,极虚幻。